秦遇走后,田忠仁欲言又止,苏长亭自然知道老师在担忧什么,他说道:“老师放心,秦大人是个能进知退的人,必定能够理解,不会心存埋怨。”
田忠仁再愁眉半会儿,才无可奈何地点头,随即朝着宫门口走去,苏长亭跟在后面,送老师上了田府马车,他才走向自己的马车。
回到苏府后,苏长亭直径走去书房,那主卧,他已经很久不用了,半年的时光,几乎都宿在书房中,睁开眼睛便是公文,闭上眼睛便是漆黑。
书房的门还没有打开,苏长亭又停住,忽然想起许久不曾与书臣相处,此时也不算忙碌,等到金奉国使者抵达京城,便真的连回府的时间都抽不出了。
“去看看书臣。”折转方向,全寿跟在苏长亭的身后,又朝着书臣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发现门窗紧闭,全寿上前敲了两下,没人应答,在苏长亭的示意下,全寿推开了门,见到里面没有一个人。
苏长亭皱起了眉,没有怒色,却叫人浑身隐隐发颤,全寿低着头,没敢说话。
“去主卧。”苏长亭说话的声音温婉悦耳,可是悄然地透着一股凉意,仿佛脚下踩着一片冰,由下而上地寒气将人笼罩。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又来到了主卧,苏长亭忽然在门口停了停,心口的地方有些异样,须臾过去,他淡然地走进去,便瞧见了书臣歪着脑袋正被穗儿抱着,环儿双手放在衣柜门上,三人三双眼睛齐齐地看着那道深红檀木的衣柜门。
“你们在做什么?”声音凉得令人发指,苏长亭的声音从未有过这样低的温度,让听到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一抽肩膀,齐齐朝着他看来。
书臣的馒头脸已经张开了些,露出精致的五官,两颊还是肉嘟嘟的,令得他的眉目更为明亮,一双漆黑光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苏长亭,隐约里有着娇气与委屈。
“爹爹。”书臣低落地叫唤道。
环儿与穗儿自知叫少爷发现了,必定有一顿好罚,虽然她们从未见过少爷发火,但是她们就是能够感受到自己接下来要遭殃了。
“少爷,是环儿的错,是环儿告诉书臣小少爷,少夫人——”
“不,不是环儿,是穗儿的错,穗儿不该在书臣小少爷面前提及少夫——”
“够了。”低低凉凉的两个字,像一把冰刀一样瞬间抽断环儿与穗儿的话,苏长亭深邃的眸最后落在书臣的身上,他站在门口的光亮处,侧面的地上是长长的斜影,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斑驳光色,阴晴不定。
“将书臣放下,你们三人都出去。”
“少爷——”穗儿心疼书臣小少爷,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尚不知道危险是什么,让他与此刻心情不佳的少爷单独待在一起,她如何放心。
环儿在穗儿开口的刹那扯住她,然后不断使眼色让她将小少爷放下,又扯着她听话的出了门去。全寿看了看少爷,看不明白,便低着头乖乖地出去了。
苏长亭在三人离开后关上了门,屋中明暗分明,窗与门的位置透过灵动的光粒,于是另一片地上便是一片闪耀,于是其余的部分皆是暗色。
“书臣,走到爹爹面前来。”苏长亭坐在桌前,面朝着屋内床榻处,他只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卧床,便严肃地看去书臣。
小书臣如今才三岁,走到苏长亭的面前很紧张,双手死死地抓紧大腿上的衣料,嘟着嘴害怕的样子让人不忍心。
“告诉爹爹,你为什么要来主卧?爹爹不是说过,不要来吗?”苏长亭轻皱起了眉。
小书臣漆黑的眸偷偷地抬了抬,看了一眼苏长亭又害怕地低下去,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软软糯糯地说道:“娘、娘亲给书臣做了衣服,在、在柜子里。”
短短的两句话,漆黑圆大的眼睛便开始湿润,苏长亭单手捧起了他的脸,迫使书臣直视他,不过刹那,孩子便绷不住了,哗啦啦,眼泪似河水流淌。
“书臣,爹爹说过什么?”他又问道。
“爹爹、爹爹说、爹爹说书臣不能一想到娘亲就哭,娘亲会不高兴的,娘亲不喜欢软弱爱哭的孩子,爹爹说书臣要做个坚强优秀的孩子,这样、这样娘亲再次见到书臣的时候,才会高兴,才会不伤心难过。”小手一边擦着鼻水,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完了。
苏长亭另一只手温柔地为他拂去眼泪:“听爹爹的话,书臣不要总想着见不到的人,会很难受的,书臣娘亲也必定不希望书臣难受。”
“书臣、书臣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吗?”孩子哭泣的更为厉害,听到那句见不到的人,心里就慌得不得了,他记性好,对于娘亲的点点滴滴都记得清楚,他还想见到娘亲,不想再也见不到。
苏长亭将孩子抱起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苏长亭的视线落在那衣柜上,紧闭的檀木门安安静静,牢牢地关着什么,是不允许被打开的。
他的视线深邃的可怕,一失足便是万丈深渊,前世他站在崖边僵持了十年,在最后一刻还是自甘堕落粉骨碎身。
“咚咚咚”房门被急促地敲响,苏长亭侧头,听见钱伯在门外唤道:“少爷,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要召见您。”
☆、忐忑
去往皇宫的苏府马车中,苏长亭闭着眼,坐姿端正,却端正得有些过分了,一缕发都不乱,一片衣角都不褶皱,漆黑的睫羽分毫不颤动,仿佛马车如何颠簸也颠簸不到他。
当苏长亭的指尖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后,马车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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