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打什么电话啊?”张狂也是没辙了,这俩妈正朝他使劲呢,“你妈不都和你断绝关系了吗?那怎么还能够打电话啊。我妈是老虎,你妈就是狮子,这俩妈凑一块堆儿,那简直堪比世界大战了,我劝你还是回来吧,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俩誓死要找你算账,今儿个见不着你,明个儿起,你也就不用上班了。幼儿园门口的小孩全都被吓跑了。”
林暖用手拍拍额头,非常无奈的挂了电话。
邱寒看过来,“怎么?有事?”
“我得回之前的租屋一趟,”林暖眉头拧紧了,她现在满脑门子都写着“怵头”。
生是娘的崽,死是妈的孩儿,她真是无处躲藏。
“那你等等,我陪你一起。”邱寒将毛巾搭到一边,到卧室换衣服。
林暖觉得自己家里这些灰头巴脑的事情,真犯不着让邱寒跟着掺和,本来他帮的就已经足够多了,她没必要让他牵扯得更多,毕竟两人不是真正的夫妻。
她拿了钱包,朝邱寒卧室喊了声:“不用了。我自己处理就行。”
打了辆出租车,林暖直接赶回了原来的出租屋,果不其然,屋里的灯光亮着,俩妈正坐客厅的沙发上,脸都是绷着的,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架式。
大姨见她进门,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就开始数落:“林暖,你可真行,你妈说断绝母女关系,你真就卷着铺盖卷不见人影了哈。我见过没良心的,可从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你躲个清静,让你妈自己背着一百万的债哈。你这心眼忒毒了。”
林暖站到屋子中央,听着大姨的数落,只觉得胸口和脑仁都一跳一跳的疼。
在大姨和妈妈的嘴里,自己简直就不是人种,不配活着。
“大姨,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暖尝试着解释一下。可话没说完就被大姨给堵回去了。
“林暖,你既然嫁给了一个穷瘸子,你吃苦受罪那是你心甘情愿,但是这父母恩情大于天,你不能说你穷就不养老,你不好过就自己躲清静了。你那个死不要脸的爹躲得远远的,我没办法,可你不同,你是你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说一千道一万,你得还了这份养育之恩。”
“我没说不管我妈。”面对大姨的咄咄逼人,林暖也是苦不堪言的。
“那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大姨手一挥,“你今年26岁了,你妈一个人辛辛苦苦养育你这么些年,你既然不认这个妈了,得把你妈这些年的辛苦费清算清算,也不要你多,一年五万,不多不少一百三十万。你付了这个钱,你和你妈以后就两清了,你妈是好是赖,是死是活,你再就没责任了。”
暖暖妈听到这里,终于是张了口:“对,拿出一百三十万,我们彼此立个字据,各过各的,不再相干。”
林暖笑出了眼泪,自己的妈妈还真是花样百出,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被母亲击打得千疮百孔,亲情是个什么东西,她好象无从说起了。
她用指尖拭了拭眼角的泪:“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幼儿教师,一下子你们让我去哪里凑出这一百三十万呢?你们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说什么清算养育费,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那一百万。母亲是铁了心让自己背这一百万的锅,连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
林暖觉得心底凉薄一片。
“拿不出来就先写两个借条,”大姨似乎早想好了应对措施,“一个一百万的,一个三十万的,方便你妈收拾。我们也没打算为难你,你这也算成家立业了,一百三十万也不算多,充其量也就是套小房子的钱。”
在c城,最低的房价也要上万块一平米,一百三十万还真是一套房子的价钱。
活了26年,林暖竟然跟一套房子划上了等号。她的眼睛大睁着,晶莹的泪珠缓缓的沿颊而落。
被人爱是什么感觉?林暖没体会到,可被人伤害是什么感觉,林暖算是彻底领教到了。
说什么打两个借条,不用猜都知道,其中那张一百万的,肯定是用来跟高明的债务相抵罢了。
若爱是一阵微风,慢慢吹进人的心湖,那伤害就是一把刀,只要轻轻的一下,便会让人伤彻心扉。
林暖点头,不断的点头,泪水布满脸颊,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暖暖妈见状,“哼”了一声别过头,一副懒得再搭理她的样子。大姨则白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笔和纸往前推了推,“还等什么,写借条吧。”
林暖真是心如刀割,她缓缓的弯下腰,手微微抖着伸向茶几上的笔和纸。
她的手抖得厉害,那么短的距离,却犹如隔着汪洋大海。不是因为钱的多少,而是因为这份伤筋动骨的疼痛。
以前还可以说自己有个妈妈,若是几笔下去,那她林暖简直跟孤儿无异了。
法律上没有断绝母女关系的说法,可这字若是写下了,即便不受法律支持,那她和母亲的情分也将因此淡薄了。象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于此,将本就岌岌可危的亲情彻底阻断了。
毕竟血脉相连,林暖怎么能不心痛?
指尖刚触到一点儿纸的边缘,横里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很强势的握住了林暖的。
林暖抬头,那些个晶莹的泪滴一滴一滴的砸到了地板上,也砸到了邱寒的心里。
邱寒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拭了拭脸上的泪,大掌有点儿凉,但却足够宽厚,擦干了旧的眼泪,又有新的涌出来,他轻声说:“多大点事儿,不哭了,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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