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因为看到宣传单对楼盘感兴趣的人打来的,询问房子的价格。鹿鹿强颜欢笑,走到客厅门口,与客户柔声交谈。
杜宇开始往餐桌上端菜,让杨墅和鹿鹿坐过去吃饭。杨墅站起身,等着鹿鹿结束通话。
鹿鹿热情地回答来电者的种种提问,一再让对方去售楼处,说她将会给他详细介绍。通话结束,她惨白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和杨墅一起走向餐厅。
“让给别人吧。”杨墅抄着筷子,眼睛盯着桌上的菜。
鹿鹿没吭声。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杨墅不耐烦地把目光移向鹿鹿。
“啊,听见了。”鹿鹿忍气吞声地夹着菜。
“听我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杨墅降低音调,像哄小孩一样。
鹿鹿不理杨墅,跟彤彤说话。因为彤彤怀了孕,所以话题都是关于怀孕的种种。杨墅则与杜宇不咸不淡地聊了聊一些大学同学的近况。
杨墅和杜宇都没喝酒,很快便离开餐桌,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对正在播放的古装剧进行各种吐槽。彤彤与鹿鹿则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夜深了,快到十点钟。鹿鹿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叫杨墅回家。
“回什么家?”杨墅看她。
“废话,你说回什么家,回我们住的地方呗。”
“你去西屋看看。”
鹿鹿狐疑地走到西卧室门口,推开门,随即快步走回客厅,大声冲杨墅说:“你怎么把我们的行李包带到这里来了?”
“有人说那房子的风水不好,让我给退了,等我回来后,我们再重新租。你的衣服和平时用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放假休息这半个月你就住在这里。”
“什么?你疯啦!”鹿鹿难以置信,情绪变得相当激动。
“你喊什么!那不明摆着吗,你自己住,我不放心。”
鹿鹿气愤地嚷嚷:“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事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有那个必要吗?”
“有那个必要!你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你给我请假竟然不先跟我说一声,连一起住的房子退租了都不跟我商量一下,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你吵吵什么啊!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杨墅站起,抓住鹿鹿的胳膊往西卧室里拽,“你要吵架进屋吵,别把人家彤彤吓着。”
鹿鹿用愤怒的泪眼恶狠狠地看着杨墅,甩开杨墅的手,大步走进西屋。
杨墅极力平静下来,走进西屋,轻轻把门关好,看见鹿鹿背对自己蜷曲在床上。走到她的身后,跪在床上,把头探过去,见她满脸都是泪水。
“你真的把我吓着了,接到警察的电话时,我的腿都软了。”杨墅坐在床上平静地说。
鹿鹿的身体歉疚地动了动,似乎在对杨墅的心情表示理解。她的身体慢慢地转过来,用一双凄楚的泪眼看向杨墅,抓住杨墅的手,目光灼灼,充满爱意,瓮声瓮气地说:“我在医院里听你和医生的对话时,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真的,那种疯狂太可怕了。幸好,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当时的状态,天哪,我竟然还给你写了一封遗书。唉,那是一种很特殊的状态,并不是真实的自己,相信我,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听我的,在我去北京的这段日子,你就住在彤彤这里,这样我才能放心,好吗?”杨墅俯身,用另一只手拭去鹿鹿脸上的泪水。
鹿鹿点头。
“给我讲讲你的姥姥好吗?”
鹿鹿愣怔一下,把脸转向窗户,冷冷地说:“不。”
杨墅是通过管鹿鹿的身份证知道她家乡的住址的,在甫阳市羊角镇的白沙村。那是一个凋敝的小山村,有限的起伏不平的山间耕地已经无法满足人们对金钱的需求,青年人与中年人纷纷外出打工,留守的自然都是老人和孩子。
一个老妇人大概是因为无聊,跟杨墅说了很多,连管鹿鹿的爷爷都提到了。
管鹿鹿的爷爷叫管业明,年轻时是白沙村生产队的会计。因为脾气不好,导致他的人缘不好,村里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所以当他和同样大龄未嫁的于蓝结婚时,已经都三十多岁,于蓝那年也已有二十七八。
儿子管金山出生时,两口子的年纪已经很大,对儿子自然更多一分老来得子的溺爱。
管金山一岁半时,一场暴风雨般的革命席卷祖国各地,革命斗争如火如荼。那天,管业明到镇上去办事,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惹火烧身,被羊角镇上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一顿群殴,打倒在地。这群凶狠的少年踢坏了管业明的下体,从此管业明的下面再不能拥有男性的雄风,也直接导致他再不能有孩子,因此管金山便成了他的独子。
那年代别人家都是四五个孩子以上,独独管业明只有一个孩子,所以两口子对关金山的溺爱渐渐达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把管金山惯得不像样子。
管金山十五六岁时开始天天往镇上跑,打架,搞对象,偷鸡摸狗,干尽恶劣之事。他有恃无恐,因为背后有他脾气火暴的爸爸管业明撑腰。与此同时,管业明的脾气也越来越糟糕,这当然与他下边不行的痛苦和自卑有直接关系。
改革开放,羊角镇上繁荣的表象下潜行着鱼龙争斗的混乱,无业青年米龙拉帮结伙,很快成为羊角镇上数一数二的流氓。目中无人的少年管金山因为琐事得罪了米龙的大儿子米宝,被恶棍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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