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铜镜表面忽然腾起翻涌的白雾,雾气形成漩涡贪婪地吞噬着月光,雾气蒙蒙中,镜子里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条挂满灯笼的大街,年轻的夫妻牵着小女孩在人群中穿行,美丽的灯景是小女孩生平仅见,她兴奋极了,像一只快乐的蝴蝶般到处看灯。忽然,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撞上了小女孩,女孩倒地痛呼,父母将女孩抱起细声细语安慰……
徐宝镜必须要用小手捂住嘴巴才不会惊呼出声,这画面虽朦朦胧胧,可那画中三人,分明是徐家三口啊!月光照在铜镜上,镜面发生变异,竟让她在镜中看见了自己和父母的身影。
元宵灯会,这是上辈子徐爸爸带着她去省城看灯,弄丢了传家宝,从而害的父亲害命,是一切悲苦的开始……镜中画面仍在流转,宝镜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搅。
只见画面一转,徐家三口的身影已从镜中消失,随着出现的是撞了宝镜的青年。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走过热闹的灯会,来到僻静的街角。
不远处的繁灯将这无人角落照亮,有一辆红旗轿车静静等候。年轻人左右打量走上前,车窗摇下一半。
徐宝镜只能在画面中瞧见一个小而精致的下巴,翡翠镯子套在纤纤素手上,递给年轻人一叠面值十元的“大团结”纸币。
年轻人收了钱便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车内之人,那双带着翡翠镯子的纤纤素手接过了古朴精致的小铜镜的那一刻,画面戛然而止!
竟是如此么?
不知不觉,徐宝镜早已泪流满面。
她以为自己上辈子不小心弄丢了传家宝,从而一生悲苦,原来不是啊,原来不是……泪水模糊了徐宝镜的视线,她想,原来不是我!
前世的悲剧,不是天意,是人为!
是有人觊觎这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指使贼人盗走,那辆看不清车牌的红旗轿车,那个侧面,那只带着翡翠镯子的手,那个嘴角有黑痣的小偷,徐宝镜一边无声哭泣,一边强迫自己将这一切关键点牢牢记住——如果传家宝是被人所盗,那么父亲的车祸会不会是人为?
十六岁那年,收养她的小堂叔遭遇意外,会不会也是人为?被人抛弃是自己识人不明的话,后来被陷入狱,最后只能孤零零死在脏乱的地下室,这所有的不幸,难道真是自己命中带煞,注定要孤苦一生吗?
上辈子,自己不仅丧父失母,所有与自己亲近的人只会有不好下场,那时徐奶奶怎么骂自己的?天煞孤星,呵呵,真是可笑,这恶名,上辈子背负了二三十年,却原来是人为——悲痛和愤怒让徐宝镜眼底燃起熊熊烈焰,这辈子她不仅要和父母生活的幸福美满,还要揪出上辈子害了自己一家的凶手!
饱含着复杂情绪的泪水落满小铜镜,它依旧不言不语,但镜面似乎又亮堂了一些。
紧紧握住了铜镜,它能让自己看见前世的画面,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但宝镜隐隐觉得,它还能带给自己更大的惊喜。
徐海东夫妻工作忙碌,虽然只隔着一道帘子,两人也未发现夜晚的异像。倒是早晨起来徐宝镜双目通红,徐妈妈还以为宝镜仍在为期末考试伤心,虽然常常嫌丈夫乱花钱,徐妈妈其实更溺爱女儿。
“过几天放假了,妈妈带你回姥姥家好不好?这两天你就在家附近玩,找大鹏,找你那好朋友珊珊也行,答应妈妈不乱跑的话,就每天给你两毛零花钱!”
两毛钱徐宝镜还真瞧不上眼,本想拒绝,忽然想起了“猴票”。两毛钱不多,可也能买两张猴票有剩余,人小力微,徐宝镜也只能慢慢积攒本钱。
“闺女,爸爸晚上给你带好吃的回家!”
徐海东穿上军大衣,拿胡子扎宝镜的脸,李淑琴嗔怒捶他,把两毛钱给宝镜,两口子一块儿上班去了。
气温又比前两天下降了些,邮局离宝镜家挺远,她想了想去隔壁叫张鹏。
“张奶奶,我给兰兰表姐写了封信,能让大鹏哥带我去邮局吗?”
张家正在吃早饭,张奶奶打开门就递给徐宝镜一根油条,又要拉她进屋去喝豆浆。宝镜在门口跺脚,张鹏嘴里咬着油条出来,一脸得意洋洋。
这小子一路都在笑,宝镜猜多半是那声“大鹏哥”。等张鹏踩着自行车把宝镜带到邮局,哪知宝镜所知道的“猴票”此时尚未发行,她不禁有些气馁。
宝镜为了寻找商机没搭车,张鹏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她则四处打量着南县破败的街道。
“小镜子你要找什么?”
宝镜眼珠滴溜溜乱转,张鹏挺纳闷。
宝镜随口道:“找商机啊!”
“伤鸡?哪里鸡受伤了?真是可惜了,我家挺久没吃鸡了!”张鹏舔舔嘴一脸向往,宝镜却灵光一闪:吃?
民以食为天,真是灯下黑!宝镜想起自己兜里的两毛钱,忍不住看向张鹏,笑眯眯道:“大鹏哥,你存了不少零花钱吧?”
明明无寒风,张鹏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主席作证,徐宝镜笑起来特别可爱,可他心里为啥毛毛的?
第五章 第一桶金(一)
“小镜子,咱们这算是投机倒把吗?”
站在南县肉联厂的家属楼道里,张鹏还挺踟蹰。宝镜没理他,眼见着时间快到中午,她决定要坚守在楼道口。
肉联厂的工人们陆续回家,过了许久,宝镜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年约四十,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腋下夹着真皮包意气风发的中年人。
宝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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