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肃帝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不行吗?为什么非要今天说。”
元昼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听到这句话,殿中的太监宫女退下,顺便并宫殿门窗紧闭,只剩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恭肃帝对他这一通操作很是不解,但是还是由着他去了。
“孙儿想知道,皇爷爷可否见过这个人。”
画像展开,恭肃帝与德生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一眼。
恭肃帝别过头去:“不曾见过。”
元昼步步紧逼:“那皇爷爷可知道近日里谣传的幼童失踪案?”
恭肃帝言语中已经是颇为不耐烦:“朕久居深宫,又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随便派人出去查看便是。”
“孙儿已经派人出去查看了,正是画像中的人……不对,应该说是邪祟生的事情。”
“那邪祟说,是有人托他做这件事情,为的是……”
元昼看了德生一眼,德生用手撑在椅子背上,整个身体摇摇欲坠,面色苍白,额头上闷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为的是给自己的妻子延寿。”
“胡说八道。”恭肃帝将一个茶杯摔在地上,试图让元昼闭嘴:“朕每日操劳不堪,你不帮朕分担国事,就在后面学了这些东西吗”
后面的德生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苍白看向恭肃帝:“元沧……”
这句称呼已几十年不曾出现过。
恭肃帝回头安抚德生,让他不要心急,转头跟元昼对峙。
“孙儿只是想知道,德生总管年前一段时间病得几乎要仙去,为何到了今年春天却又身体大好与常人无异。”
“德生总管生病后不到半个月,各地出现幼童消失一案,究竟是巧合还是皇爷爷您刻意而为之?”
元昼膝行往前,恭肃帝站起来一个巴掌拍下去:“放肆,你竟然敢来质问我?你竟然敢到朕的寝宫来偷听。”
“皇爷爷不也一样吗?”
元昼右脸高高的肿起来。
恭肃帝还要打,德生一把扯过恭肃帝来道:“够了,你打孩子做什么?这可是你们老元家最后一根独苗,你把他打坏了,之前的事情不就功亏一篑了。”
“你又去找谁来继承你这江山大统?”
他又过去扶起元昼来道:“你也不要顶撞皇上了,过来坐下慢慢说吧。”
元昼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德生拉了他三四次也没有将他拉起,只好放弃。
“我早应该察觉到那药不对,正常的药哪有那么腥气的。如今想来,定是那些孩子吧,只是不知道一个孩子能让我多活多久。”
德生慢慢说着,目光看向恭肃帝:“元沧,你与我说说吧。”
恭肃帝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低头道:“十天。”
“才十天而已啊,一条活生生的命竟然才能一个老太监续命十天。这样算起来,我身上倒是背了不少的人命了。”
德生捋了捋袖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恭肃帝别扭道:“你肯定不会同意,我便瞒着你做了。”
德生道:“你说的对,是个人就不会同意,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元昼跪在殿下听他们讲话。
德生看着爆开的烛花:“我今年已是七十有三,在常人眼中也算的上是活的太久的老妖怪。若不是遇见你,我只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烂在宫里哪个角落里面了。”
“宦官,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人生终有一别。夫妻也好,父子也罢。不是这个送走那个,就是那个送走这个。我的时间到了。”德生看了看元昼,又看了看恭肃帝:“所以,放我走吧。”
“别再做那种丧良心的事情了。”
德生又到殿下去拽元昼,这次元昼起来了,他低着头不敢看德生,轻声道:“对不起。”
德生摸着元昼的脑袋,这个曾经在襁褓中软软的孩子已经比他高半头多了,他开口劝道:“你以后也不要老跟你皇爷爷顶嘴,你皇爷爷可能有些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他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觉得不对,可能再过两年你就会觉得他说的很对。”
“就跟先皇说过的一样……”
“我听闻说你宫里藏了个人,能不能带他来见见我?当然,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元昼看着恭肃帝,他其实还想问那邪祟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他抬眼之时发现恭肃帝湿了眼眶,终究是不忍心再问,罢了,只要以后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就行了。
元昼身后带着一队小太监从寝宫离开,风拂过他的脸颊,吹得他眼角发红。他擦了擦脸,脸上不知道何时沾上了水,弄得满脸都是。
这条宫道,他年幼时曾经跪过。
那年他父亲刚刚病亡,皇爷爷所有的希望都堆积在自己身上,每天都要亲自来检查他的课业。
皇爷爷更是严厉,抽查到他学不会的东西便会抽他手心,让他站墙角。
他躲在墙角偷偷抹眼泪,手上伤痕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
直到一个太监过来,悄悄的用冰巾给他敷手,又从怀中掏出甜食来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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