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穿着一件银红镶淡紫暗刻大朵海棠花的锦绣褙子,罩着桃红色的织金花卉穿蝶百卉八幅裙,乌发只梳了个普通的双螺髻,戴着八宝玲珑海棠花的赤金步摇。颈上还挂着长命玉锁片,一身装扮得体却不出众,却将苍白的面色映出了几分红润。
她安静地端坐着,见郭氏招手,这才似不好意思般低了低头,长长黑浓的睫毛在瓷白的脸颊上如蝶羽轻颤,起身往郭氏和万氏身旁走去。步履间长命锁片微微响动,配着她那略显局促的动作,乖巧的姿态,倒显得似个孩子,生生将那极为出挑的容貌压了几分下去。
她行至万氏身边尚未俯身下去,已被猛然起身快行一步的万氏抱在了怀里,接着头顶便响起了万氏感怀带哽的声音,“可怜的孩子,三年不见,已是长成大姑娘了,怎却和姨母客套起来了。”
当年万新蕾和锦瑟生母廖华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故而锦瑟一直便称呼万氏姨母,如今被她抱在怀中,想着今日一早吴氏那同样的怀抱,锦瑟压了压笑意,这才哽咽着唤了声,“锦瑟该打,这些年累姨母挂念担忧了。”
她这一哽咽,登时屋中的夫人小姐们无不动容,好些已是红了眼眶,有泪无泪皆是拿了帕子轻试眼角。
“这是怎的了,本是欢喜的事,怎还落泪了。四丫头,这婶娘可要好好说说你了,今儿祖母过寿怎还惹得她老人家和你一道落泪了呢,来,快让婶娘给你擦擦泪,莫哭了啊。”
锦瑟刚自万氏怀中抬起头来,已被刚刚领着知府姜夫人进来的吴氏拽到了跟前儿,接着她拿出一条帕子便欲去拭锦瑟腮边的泪,动作亲昵,语气宠溺。
锦瑟闻言心中微冷,吴氏真真是不放过任何打压自己的机会,被她这般一说,倒似自己不懂事,不孝地惹了老太太伤怀,坏了老太太寿辰了。
“都怨锦瑟,本就叫姨母多番惦记,如今刚见面,又惹得姨母先就落了泪。姨母莫难过,您瞧锦瑟这不是好好的,老太太,叔父婶母们,兄弟姊妹们都对锦瑟极好。婶娘说的是,今儿是老太太寿辰,原不该落泪的,姨母再落泪,锦瑟真真是无地自容了。”
锦瑟就着吴氏的手擦拭了泪珠儿,却是略过吴氏单提老太太落泪的事儿,只将话头往万氏身上引。
锦瑟若是接过话来去向老太太赔罪,劝老太太莫再伤怀,说不准还要惹的郭氏更伤感,不仅坐实了吴氏的话,也会将她显的更为不懂事。如今她只劝着万氏,谁也挑不出理儿来不说,还提醒了众人,先落泪的可不是她姚锦瑟,而是万氏。那方才吴氏的话,可就有些不妥当了。
吴氏闻言一愣,总觉几日锦瑟有点说不出的不同来,可细瞧细想却又觉是自己多心,她也知说错了话,要坏事,正瞧着万氏想补救两句,那边万氏却已擦干了泪,笑着冲郭氏道:“老太太莫怪,是我一事忘情失仪了。”
郭氏忙笑着道:“四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得夫人如此看待。”
“早便听锦瑟说夫人最是慈爱仁善,对她也如同亲出,今儿我可算是见着了。”吴氏也忙笑着道。
万氏尚未吭声,锦瑟已是忍不住将帕子压在嘴边低低地压抑地咳了两声,万氏便忙将她拉在身边,细细打量,满脸忧色地道:“怎瞧着面色不太好?可是病了?”
锦瑟见众人目光皆望了过来,便羞涩地低了头,回道:“前两日刚病了一场,累的老太太和婶娘为我担忧劳,今儿早上方清醒过来,却是又叫远道而来,本便受了奔波之苦的姨母也跟着担心,是锦瑟不争气。”言罢,犹且歉意地瞧了瞧身旁的吴氏。
她一言,郭氏便忙道:“这是个纯孝的孩子,在床上昏昏沉沉三日,今儿一早刚醒便惦记着过来于我拜寿。”
万氏自免不了细细问了锦瑟如何病的,都吃了什么药,今日起来又吃用了些什么诸如此类,众人瞧着两人紧握的手,不觉感叹声一片。有赞锦瑟不愧是首辅之家的嫡孙女,至纯至孝,恭顺知礼,亦又赞着武安侯府不忘旧情,念着万氏宽仁慈善,叹着锦瑟好福气的。
锦瑟听在耳中,又瞧着万氏头上那一套红宝石的赤金头面,只觉着黄金赤澄流光,红宝石硕大闪亮,耀眼夺目,这般的富贵彰显,也难怪众人只叹她命好,一个破落户,竟得这样一门好亲事,确实值得感叹呢。
“这孩子就是太过纯孝了,今儿我再三嘱咐莫下床再落了病,她却还是惦记着要给老太太拜寿……当日也是我这做婶娘的没尽到心,竟不防这孩子熬了一夜看那《草堂文集》,竟是伤了身子。”锦瑟正答着万氏的话,便听吴氏满脸歉疚地道。
锦瑟心中生寒,吴氏今儿可真是铁了心地要给她按上一个不懂事,不孝敬的名声呢。
不听婶娘话,非要下床,此其一不孝;带病前来拜寿,再惹的老太太等人为她担忧,其二不孝;眼见老太太寿辰将近,却还不顾念着些,熬夜看书,此其三不孝;若是今日再将病过给了老太太那就是罪过了。
加之前世,锦瑟可没忘记,吴氏就是这般给她硬生生按上了个清高自诩,持才傲物的名声,要知道这姑娘无才便是德,熬夜看书,看的又非《女戒》之类的书,这放在男儿身上值得称颂,放在姑娘身上却是大大的不妥了!
万氏本便瞧不上如今毫无依持的锦瑟,现下见她面带病色,体态羸弱,便更加不快,听了吴氏的话心下更加厌恶,早将当年两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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