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好像已经过了该退休的年龄。
“欢迎您到文森特馆影像中心。”纳什医生刚刚给我们做了介绍,他便说。他一直望着我的眼睛,眨眨眼然后握了握我的手。“别担心。”他加了一句,“没有听起来那么大排场。这儿,进来,让我带你到处看看。”
我们进了屋。“我们跟医院和学校都有联系,朝这边走,”我们穿过大门时他说,“既是好事,也是麻烦。”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正等他说个明白他却没有说话。我笑了。
“真的?”我说。他在试着帮助我,我想表现得礼貌一点儿。
“所有人都希望我们干所有的活。”他放声笑了起来,“但没人愿意给我们付账单。”
我们走进一间候诊室,里面点缀着一些空椅子,几本杂志和本为我留在家里的一样——《广播时代》,《乡村生活》和《玛丽·嘉尔》——还有用过的塑料杯,看上去这里好像刚刚办过一个派对,所有人都急匆匆地离开了。帕克斯顿医生停在了另一道门口:“你想看看控制室吗?”
“是的。”我说,“让我看看吧。”
“功能磁共振成像(mri)是一门相当新的技术。”走进控制室后他说,“你听说过mri吗?磁共振成像?”
我们站在一个小房间里,室内只有一排电脑显示器发出幽幽的光亮,有扇窗户占了一面墙,旁边是另外一间房,房间内的一个大圆筒状机器十分显眼,从机器里伸出的一张床像一只舌头。我感到害怕起来。我对这台机器一无所知。没有记忆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没有听过。”我说。
他露出了微笑:“我很抱歉。你当然不可能熟悉这些。mri是个相当规范的程序,有点儿像给身体照x射线。我们用的是一些相同的技术,不过实际上是在查看大脑如何工作,就功能来讲。”
纳什医生这时说话了——他有一会儿没有开口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几乎有些胆怯。我不知道他是慑于帕克斯顿医生的权威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要给他留个好印象。
“如果你有一个脑瘤,那我们需要扫描你的头部找出肿瘤所在、找到它影响了大脑的哪个部分。这是在查看大脑的结构。功能性mri可以让我们看到你执行某些任务时使用的是大脑的哪个部分,我们想看看你的大脑如何处理记忆。”
“哪些地方亮起来,”帕克斯顿说,“液体就是在向哪里流。”
“这有帮助吗?”我说。
“我们希望这将帮助我们确定损害在哪里。”纳什医生说,“看看出了什么问题、是哪些地方没有正常工作。”
“这会让我恢复记忆?”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希望如此。”
我脱下结婚戒指和耳环放在一个塑料托盘上。“你还需要把包放在这里。”帕克斯顿医生说,然后他问我是不是还在身上打过别的洞。“你会吃惊的,亲爱的。”当我摇摇头时他说,“现在她是一只有点吵的老野兽,你会用到这些。”他递给我一对黄色耳塞。“准备好了吗?”他说。
我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我说。恐惧在身上游动。房间似乎小了暗了,隔着玻璃看过去扫描仪本身显得阴森森的。我有种感觉,我以前见过它,或者见过一架类似的机器。“我不是很确定。”我说。
纳什医生走到了我的身边,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
“这是完全无痛的。”他说,“只是有点吵。”
“安全吗?”我说。
“非常安全。我会在这儿,就隔着一面玻璃。我们可以全程看着你。”
我的神情看上去一定还有点犹豫,因为这时帕克斯顿医生说:“别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你,亲爱的。不会出什么事。”我看着他,他笑着说:“你只要这么想:你的记忆藏在了意识的某个地方,我们要用这台机器做的,就是找出它们在哪里。”
这里有点冷,尽管他们已经给我裹上了毛毯;这里还很黑,只有一盏红灯在房间某处闪烁,一面镜子从我头顶几英寸的架子上挂下来,摆成的角度可以反射屋里某处的电脑屏幕。除了耳塞我还戴着一副耳机,他们说会用它跟我说话,可是现在他们都一声不吭。我只听见遥远的嗡嗡声、自己又粗又重的呼吸声和单调的怦怦心跳声。
我的右手抓着一个塑料球,里面充满了气。“如果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捏捏它。”帕克斯顿医生说,“你说话我们听不见。”我抚摸着它的橡胶表面,等着。我想闭上眼睛,但他们告诉我要睁着看屏幕。泡沫楔子牢牢地固定住了我的头;即使我想动也动不了。我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像一件保护罩。
安静了片刻,传来了咔哒一声。尽管戴着耳塞,声音还是大得吓了我一跳,接着又是一声,第三声。一个低沉的响声,来自机器内部或者我的头部。我不知道。一只行动迟缓的野兽正在醒来,停在发起进攻前的沉默中。我抓住橡胶球,下定决心不去捏它,接着一个声音——像警报又像钻床——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大得不可思议,每响一次我的整个身体就抖动一次。我闭上了眼睛。
我的耳边有人说话。“克丽丝。”声音说,“你能睁开眼睛吗?”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可以看到我。“别担心,一切都很好。”
很好?我想。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很好?他们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躺在这儿,在一个不记得的城市里,身边都是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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