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冯家,没有一个是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披着人皮的畜生。你不是人,冯丞也不是。”
福嘉县主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似乎是没什么力气了,恳切地求冯南南,“可小玉,那可怜的外孙,我就见过他一面,他才那么小,不知事,爱哭,天真可爱,见我的时候,揪着我的衣角,胆怯地叫我外婆,可却连人世间是什么滋味都没尝到,就被你们送到了东宫,早就没了。”
一阵风拂过,枝头的白雪簌簌而落,几乎将福嘉县主的头发都染白了。
她是个失去父母、丈夫、女儿、外孙,孤苦无依的老人了,苍老的声音因为嘶吼而颤抖,“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把小玉的尸首还给我,他年纪小,至少让他魂魄有处可依,能转世投胎。”
福嘉县主自幼倔强公正,与冯丞一见钟情后不顾父母反对嫁了过来,一段柔情蜜意后,冯丞纳了妾室,她也曾闹过,但到底没有过分苛责姨娘和庶女们,只是视而不见罢了,可到了如今,这也是过错了。
冯贵妃镇定下来了,她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已不是那个小姑娘了,便冷冷一笑,“天下谁人不知废后曾倾心于乔公子,却偏偏被姐姐横刀夺爱,废后那样狠辣y-in郁的x_i,ng子,自然早就将你的外孙折磨成一具白骨了,你要是要瞧,就自己去城外的乱坟岗先去,兴许能从野狗嘴里剩下几根骨头。”
这话说的极恶毒,叫一直装聋作哑的冯小夫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个雍容华美的皇妃,也曾伏在她的膝头唤自己叫母亲,天真可爱,娇柔美丽。
“是了,”福嘉县主面容惨淡,再也不复当年的貌美威严,“是我的错,不该不听父母的劝告嫁入冯家,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不说,还让我的女儿早死、外孙早夭。”
她忽的笑了,y-in气森森,“不过都不打紧了,冯家不是人,我也不必当个人,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冯南南,我要你死。”
撂下这句话,她近乎疯疯癫癫地走了,不再看冯南南了。
冯贵妃扶着冯小夫人的手,用帕子掩住了鲜艳的唇,很是亲切和蔼,却并不是该对母亲的态度。
她吩咐道:“你回去后记得叮嘱父亲,盯紧那个疯婆子,实在不行,就关在庙里,或者……”
冯小夫人抖了抖,怯懦地点了头。
冯贵妃满意地笑了,才与冯小夫人渐渐走远。
称心再看不到她们的衣角,也不敢立刻出来,而是等了好一会,细细思考着方才的那些话。
这都是宫中最y-in私的事,废后,冯贵妃,还有乔家与元德帝,最后,还有一个乔玉。
答案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良玉兴许根本不是小太监,而是据传死在陈皇后宫中的乔玉。他能瞒这么久,不过是因为太监所的名册在一夜间全烧光了。
那不该,也不可能是意外。
称心的心越发沉重,那废太子,也就不是真的废太子了。
第38章 将至
第二天便是除夕了。
这么些天来, 太清宫已经在两人的努力下打扫得干干净净,屋檐下破败的纸灯笼重新染了层红,颜色鲜亮极了,多了过年的热闹气息。
乔玉难得起了个大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跑到门外时, 不禁怔叹。院子里有一棵长了两百余年的大槐树,槐树上的雪都落尽了,都堆在了青石板上,露出干枯的枝条, 一夜之间又结满了雾凇,如同玉树琼花,晶莹动人。景砚站在槐树下, 眉目如山,又轻染了层白雾,凤眸微阖, 玄色大氅缀了层明蓝的滚边,映衬着他轮廓好看的侧脸,若隐若现,似隐藏在山云之中,不能琢磨, 又有着不似十五岁的成熟与英俊。
他一瞧见乔玉便笑了, 冷淡忽的全如冰雪般融化,朝远处的小不点招了招手, “慢些过来,地上滑,别着急。”
过年的时候,别的宫里即使是最位卑的小太监小宫女都有身新衣服可穿,也沾沾喜气,可太清宫却没有。
这里原不许有热闹,也不许有生气,就该不死不活,该展示给元德帝想要看的模样。
可现在大不一样了,因为景砚本来孤身一人,他独自进了太清宫,斩断了与世界的联系,并不打算与人相伴。乔玉却来了,裹夹着无尽的勇气和力量,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太清宫的门。
他是光,在这条望不见头的漫漫长路之上,是景砚唯一的,独有的光。
乔玉笑得一团孩子气,眼里满是天真动人的光,其实他在这小半年长大了不少,在外面会装模作样,叫旁人不敢欺负自己了,可在景砚面前却一点也不做掩饰,也掩饰不了。
他踮着脚,笑着去捞景砚的脖子,“殿下,我今天要早点出去拿饭菜了,希望能多拿一些。然后,等天黑了,我们就能吃年夜饭了,对了,在吃饭前还要先贴对联,殿下不许背着我偷偷贴。”
景砚眼角眉梢都满是笑,听着乔玉幼稚的话,一句一句认真地应了。
乔玉说完了皱了皱鼻子,鼻尖被冻得红通通的,十分可爱,最后握上了景砚的手,往掌心拍了一下,“那就约定好了,不许再变了。”
说完了这句话,乔玉急匆匆地窜出太清宫,一路朝御膳房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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