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说出了这句话,眨了眨眼,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在心底轻轻地叹息一声,维系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我说:“恭喜你啊。”
他愣愣地盯着我,试图从我的眼神和表情里辨别出他渴望的情绪,但我偏偏是情绪控制的行家,他太稚嫩了,所以一无所获。
“你会参加我的婚礼么?”他闷声问。
“不会,”我给了他否定的答案,“你知道的,我被软禁在这里,出不去。”
他用衣袖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哑着嗓子说:“我不想结婚,但我的家族需要我。”
“每个人都有不想做的事,”我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但又意识到那太亲昵了,并不合适,只能选择放弃,“你无法选择逃避,只能选择面对。”
他哭得更凶了,最后哽咽着对我说:“迟睿,我想逃婚。”
我冷漠地问他:“你有想过,你逃婚后,将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么?”
“你会失去贵族的名头,成为所有军队和地区稽查的对象,你或许有足够的金钱,但不会再有光明正大花费的机会,你将颠沛流离,会在之后的时光里,无数次反悔此刻的决定。”
他闭上了双眼,他说:“如果我心爱的人愿意同我走,我愿意过上这样的生活。”
我怜爱地看着他,那一瞬间,我无法将他看做一个爱慕我的青年,只能将他看做一个羸弱的孩子。
我残忍地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你心爱的人,应该是不愿意的。”
他沉默了许久,直到最后眼泪流干,他同我说了再见,匆匆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我目送着他离开了我的世界,手指漫不经心地折掉了一支玫瑰。
周枫的爱浓烈得像玫瑰,娇艳、甜腻、芬芳,却脆弱得经不起风吹雨打,他有一腔勇气,但他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倘若我带他走,他只会成为依赖我的存在,但我并没有真的爱上他。
那就这样吧,我同他,一起选择了对他而言更好的道路。
我回到了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大脑里划过了一个念头,我顺手摇了摇手边的铃铛,很快地,庄园的管家出现了我的面前。
我问他:“周枫的联姻对象是谁?”
“第二区的陆家。”管家恭敬地回答。
“陆家?”
“是。”
“哪位小姐?”
“第三位小姐。”
我身上捏了捏眉心,倒不是这桩婚事不好,而是这桩婚事太好了,好到让我隐约觉得幕后有人在做推手。
会是宋东阳么?他的能量应该没那么大。
我又仔细想了想,最后得出了一个自己太过敏感的结论,让管家先下去了。
我继续安安静静地呆在我的庄园里,周枫也顺利地结了婚,他不再来找我,倒是偶尔会派人送几样新鲜的甜点来。
我看着甜点,想到了我们之前合开的那家甜品店,就派人去查了下情况,生意竟然出人意料地好,周枫也将收益悄悄地存进了我的银行账户。
我心里是高兴的,但还是给周枫写了信,表达了想将甜品店全都送给他的想法,他在回信中言辞激烈地拒绝了我,甚至质疑我是否不再将他视作朋友。
这件事也只能就此搁置,但没过多久,那家甜品店的生意直转之下,我得知情况的时候,已经在倒闭的边缘。
据说,只是据说,周枫曾试图注入一笔资金挽救,但周枫的夫人表达了明确的反对,最后也没有施行。
我无法离开庄园,只能委托人将那家店变卖了出去,得到了钱存入了周枫的银行账户里。
而那之后,我和周枫的关系也变得渐渐疏远——曾经抱有爱情,就难以成为朋友。
偏偏在这个时候,我仿佛无休止的禁令终于得以取消,我重新走出了庄园,得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宋东阳即将参选第三区特首。”
我以为我听错了,甚至重新问了一遍,侍从一板一眼地重复了一遍。
“宋东阳先生即将参选第三区特首。”
“他不是在第九区么?”
侍从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只是引领我去了议事厅。
我进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大半的座椅,迟家人许久未曾聚得那么整齐。
新人试图参选特首的前提,是得到现任特首签署的批准文件,现任特首可以在选定继承人后,主动签字,这也是普遍的传承方式。但宋东阳在第九区的时候,用的是另一种方式,他逼迫了前任特首,让对方在批准文件上签字,而后又残忍地杀死了对方。
他宣告参选第三区的特首,大概率会用同样的套路,而迟家是现任第三区特首的忠实拥趸,迟家的地位与之息息相关,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我寻了个边缘的位置坐下,但却免不了接受家族成员的注目礼,他们评估着我的价值,低声地交谈着,声音恰好又控制在让我听不清的地步。
伯父的到来宣告着会议的开始,会议的结果却远远出乎我的预料——迟家决定派我去同宋东阳谈判,劝告对方放弃参选第三区的特首。
第48章
“为什么不联系迟慧,”我想了想,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名义上,还是迟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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