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如果下一秒遇见的就是死亡,那么至少再这一刻两个人也算是白头到老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一片清朗,刺眼的阳光打在身体上,烘烤着冰凉的体温。
一瞬间云锦书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扯痛了全身的骨头,他闷哼一声倒回原地,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旁边,与他紧紧靠在一起的韩江。
这个男人脸上透着不正常的青白色,那张略厚的嘴唇此时没有半点血色,身上的衬衫在重现的阳光照耀下,透出古怪的深褐色。
这时候云锦书才明白,那不是韩江衬衫本来的颜色,而是他流出的鲜血把身上的浅色衬衣染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他的脑袋里嗡嗡的作响,撑着身子靠过去,一张嘴声音竟然哽咽的厉害,“韩……韩江……”
没有人给他半点反应,韩江一动不动,身体冷得像是已经流逝掉了最后一丝活气。
云锦书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手掌不停地发抖,伸手捧住韩江的脸,轻轻摇动他的身体,“韩江……不要再闹了,你睁开眼看看我,给我点反应……”
韩江的手臂无力的垂着,全身s-hi漉漉的像是被泡烂的海绵,连胸腔都没有半分起伏。
云锦书怕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这么清醒,只能一遍一遍的摇着韩江的身体,声音破碎的根本听不出音调,“我知道你在骗我!你起来!韩江……你起来啊……”
“队长!他们在那里!似乎还活着!”
不远处的海滩上突然传来声音,远远望去一大帮警察和搜索队已经发现了两个人的踪迹。
“韩江,你听见了吗,有人来救我们了!”云锦书坐不起来,只能用力攥紧韩江的手,“你说过要等我一个解释的!不能再食言了……韩江,你骗了我这么多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骗我了!”
韩江紧紧闭着双眼,没有回答他,云锦书的眼泪再也禁不住砸在了他的脸上,伸手收去碰他的鼻尖,那里连一丁点气息都没有了……
“韩江……我们有救了……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啊……”
云锦书说到最后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短促哽咽的气流从喉咙里飘出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打着韩江的脸,摇晃着他的身体,但是都没有用。
这个曾经把他玩弄到死的男人,就这样了无生气的躺在自己面前,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跟他说。
救援队伍快速跑过来,把韩江和云锦书抬上担架,想要分别送进不同的救护车里,云锦书却死死地抓住韩江的手固执的不肯松开,“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走。”
医生无可奈何,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只觉得心惊r_ou_跳,“先生你现在也受了伤,要及时的救治,更何况这位先生中枪了,我们得立刻给他做手术,您这样会妨碍我们的”
云锦书固执的看着他,那双总是清明的眼睛此时布满了红血丝,“我不会打扰你,让我跟他一起走,哪怕他是死了,我也要第一个看见。”
医生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到底跟眼前生死不明的男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最终医生把两人放到了一个救护车里,车子颠簸的开动起来,云锦书回过头看着带着氧气罩的韩江,终于体力不支的昏倒了过去。
而从始至终,两个人交握的双手都没有离开过半分。
——
手术室的灯光一直亮着,云锦书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受了伤掉进海里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而他却只是挫伤了些软组织,身上连个致命伤都没有,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医生对于他这种情况也不敢掉以轻信,建议他做全面检查,可是云锦书只是把胳膊上的刀伤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跑来了手术室,不管医生怎么劝阻也毫不动摇,一直就这样毅然决然的坐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知觉的塑像。
这时候主刀医生突然走了出来,旁边的护士递过来一张单子,医生扎下口罩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谁是病人亲友?”
云锦书腾一下坐起来,“我是,他怎么样了?”
“病人的伤情太严重了,需要马上做手术,你如果是他的家属就赶快把字签了吧。”
“我……”云锦书心陡然沉了下去,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从始至终他和韩江竟然连一个拿的出手的关系都没有。
自己从来不是他的家人,更加不是他的爱人,撕掉那一份见不得人的卖身契约,他与韩江本身就两不相欠,。
他本来应该为韩江的死而高兴的,这个人一旦死了,自己也解脱了,以后可以彻底的对着往事说再见,活的可以比任何人都潇洒。
可是一想到这个为了自己挡了一枪又一枪的男人,死到临头都没有放开自己的手,云锦书承认他认输了,他不能这样看着他去送死,但是此时刻他是这样的无能为力……甚至连正大光明说出两人关系的勇气都没有。
医生见他久久不说话,心里有些不耐烦了,“先生,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病人的命可是不等人的,你再耽搁下去,他的身体都要凉了。”
“我……我是他的朋友,能不能通融一下?”
医生估计早就见惯了生死,冷漠的摇了摇头,“抱歉,医院有规定,必须直系家属或者单位领导来签字,你既然不是就赶快通知他的其他家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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