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起来是一句话----若有来生。
说到这里就够了。
他承认了。只是他那么固执,一点也不肯背弃佛祖,万般无奈,他只能都一起负了。
戒律清规,他怕了,只是生死之徘徊,终究还是想到这红尘之中的牵绊,留下了最后一句温柔。本无向佛心,奈何生佛门。
万年孤寂的法喜寺爆出一阵声嘶力竭之呐喊,惊动得山林的飞鸟忽而振翅逃离,生怕被悲痛席卷进去。
那无边无际的苦楚和绝望像是一张大网,没有可逃的角落,四面八方笼罩下来,如山间的风,粗鲁地迎面而来。
没有人敢推开门去看里头的状况,不忍、不忍。每一声的凄厉都是在折磨人的耳膜,像利爪狂挠,又好像声带要撕裂。
总觉得那不是人发出来的叫声,是野兽才会哭喊的声音,那么澎湃,那么震撼。
若是今生枯朽成灰,能否换取来世与你相随?
第150章
除了那一日之后,长陵盖棺、下葬甚至头七,宫惠子都没有出现?/p>
她只是在那一天出佛堂的时候告诉段烨霖,中秋那天,日军会从东北,中部,西南三地同时进攻,广粤那边已经沦陷,下一个猎物就是贺州。
在进攻前一周,会大肆使用病毒,为的就是让中国的士兵自乱阵脚。
再多的信息,宫惠子也不太清楚了,毕竟她的任务就只是散播病毒而已?/p>
于段烨霖来说,或许这样就够了。
时间紧急,临城那边的医药所已经发来电报,需要配方撰写者前去一起帮忙。许杭便在家里收拾了一下,直接坐上去临城的火车。而段烨霖则是留下,向军部总部报告这件事情,申请援兵。
此去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可是段烨霖觉得没由来的不舒服。在许杭踏上火车的时候,拽紧了他的手:“少棠,早点回来。”
许杭顺手捋了一下段烨霖的头发,长了一点,其实该剪了。他点点头:“很快的。”
车轮就这么滚动着远远地走了。
段烨霖在月台站着,盯着地上看,把鞋子前的小石头一踢,骨碌滚得老远。
在他身后,请假许久的乔松终于再度回到岗位上,小声地道:“司令…”
“回来了?”段烨霖听说乔松回去以后,把大半的财产匀成了现钱,给了他的妻子,随即二人便离婚了,“家里怎么回事?”
乔松垂下眼睛,又把帽子压了压:“那姑娘年轻,以后贺州打起仗来,有个万一,给我守寡就太可惜了,所以……”
其实那姑娘也只是为了报恩才嫁给乔松,若细算起感情,当真没有多少,只是乔松回去这么一提,那姑娘自觉得白拿了乔松的恩情,却并未有什么报答,只说当个丫鬟替乔松照顾父母,若是乔松真的出了意外,她看对眼别人,自然再为自己张罗。
如今是民国又不是大清,离婚改嫁也没什么稀奇的。
在乔松的坚持下,她还是领了那些钱,吃住都跟着老人家,老人家少了个媳妇,就当多了个女儿。
“这叫什么话?怎么能为了不一定会发生的事耽误自己的日子呢?”段烨霖有些不理解。
个中情况,乔松没法和他说得太细,支支吾吾也就过了。后来像是想起什么事儿,道:“司令,乔四爷从蜀城送了个人来,已经送到小铜关了,您要回去看看吗?”
段烨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乔道桑的动作真快,都已经查清楚了吗?
许杭前脚刚走,后脚他的资料就送到了,冥冥之中的造化真的很有意思呢。
还没想好究竟接不接受,段烨霖觉得头疼,摆摆手:“你先…替我安排他住进小铜关,改天我再问吧。”
他还没准备好去接受与他设想不一样的那个许少棠。
再等等吧。
迟一点吧。
这时候,另一个小兵跑过来,敬了个礼:“司令!有个叫蝉衣的丫头找您,说让您把许少爷拦下来。”
“她晚了一步,车都开走了,她有什么事?”
“说是许少爷的奶娘不行了,等着见他最后一面。”
这个奶娘,段烨霖听许杭念叨过,可惜了,没能赶上这一眼。黑发人送白发人,这也算是好事了,索性他就替许杭去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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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医药所。
许杭从接送的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远处停了一辆很眼熟的车子,车里模模糊糊有个戴着帽子的身影。
那人透过窗户看到许杭,打开了车门,缓缓下来,把帽子一摘,越发老态的脸呈现光天化日之下。
远远看着他,许杭就眯起眼睛,嘴角往上滑了一下,一步一步往前,一直走到彼此说话能听见声音的距离才停下。
“参谋长,别来无恙。”
章尧臣胸前被金钗扎过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他接到许杭送来的信件时,才从病床上挣扎着走下来,一路赶到了临城。
风起了,许杭道:“外头冷,您的身子禁不起折腾,咱们还是找个温暖的地方说话吧。”
所谓温暖的地方,也就是医药所里的一个休息室而已。
泡了两杯咖啡,没有奶和糖,所以格外的苦。大概最近章尧臣喝药喝多了,也不觉得苦,许杭就更不必说了,他从不畏惧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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