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微微一笑,又问:“吃过了吗?”
林安像是被这笑忽然刺痛,仓皇又转开视线。
“……嗯。”
徐新依旧看着他,重又提出了先前在电话里的邀约,“……那一起出去走走?”
林安看向他,眼中似乎有某种情绪在不断涌动。
徐新坦然回视,片刻后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轿车。
像是对对方的顺从早有预料,一路的停停走走间,两人俱都沉默,徐新甚至不曾开口问过身边那人对于目的地的想法和意见,下了高架后便径自向永宁大道的方向驶去。
林安在车内正襟危坐,两眼木讷地盯着自己的膝盖,一片寂静中,无数念头在混沌的脑中飞驰而过。
以往避之唯恐不及的模糊记忆,再无法克制地从眼前掠过:醉酒的夜,失控的泪,心神大乱的胡言乱语;以及近期所知晓的与那人相关的无数讯息:陈建良的“调侃”,丁华的“规劝”,徐媛的“质问”。它们时快时慢,时而完整时而破碎地从心头不断碾过,追不上,也无法轻易截获。
惶急中,杂乱的思绪又从过往的幻影转移到眼前的现实。
……他在想什么……他会说什么?
……如果被问起,自己又该怎么去答,怎样去做。
林安心神恍惚地思索着,却发现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从来都由不得自己主宰过。
车停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路口,徐新转过头看了坐在身边全程都低着头的林安一眼,突然开口打破了叫人焦灼的静默。
他问:“想不想听歌?”
林安放在腿上的手一动,少一顿后,轻轻摇了摇头。
徐新像是对对方极力掩饰的紧张和慌乱了然于胸,却无意点破,他又看了对方一会儿,收回视线重新转向了指示灯处,片刻后,状若随意地又找寻到了下一个话题。
“听徐媛说……你准备让她去参加市里组织的作文竞赛?”
林安听见,微微一愣,两秒后,脸不知为何忽然红了红。
“嗯。”
红绿灯转换,车子又继续朝前移动,徐新鸣了鸣喇叭,没有接话。
林安惴惴不安地将目光挪至一侧车窗,深吸口气后,强迫自己再次张口,小心翼翼向对方解释道:“她……她很有天赋,我想让她借这个机会尝试一下……”
说到此处,却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又停住。
“尝试什么?”徐新看他一眼,问。
林安讷讷,却忽然不肯再往下说。
车平稳地驶往飞龙路口,徐新笑一笑,替他开了口:“尝试‘弃武从文’?还是尝试改邪归正?”
林安像是被这四个字猛地击中,以至定在了原位好一会儿,才恍然醒悟过来般,脱口否认道:“不!不是……”声音虽轻却急促。
徐新目视前方,似是对他的失态毫无所觉,笑了笑后又问:“她同意了吗?”
林安还未从适才的惊悸失措中平复,好一会后,方略显颓丧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还没有。”
车像是快到达目的地,速度逐渐缓了下来,徐新沿着绿荫密布的大道开了会,随便找了个车位将车停了下来。
彻底安静下来的车厢内,霎时只余下两道若有似无的呼吸以及顶灯所发出的昏黄光线。
徐新手搁方向盘上,偏过脸再次看向了身边的副驾座。
林安全身僵直地坐在位子上,许久都不曾动过,他似乎察觉到了那道定格在自己身上异常专注的视线,苍白的脸无法抑制地泛起了一阵轻红。
“或许你可以试着再问一次。”
在这股让人无所适从的静谧中,徐新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林安手指微一蜷动,忍不住转头看向对方。
徐新注视着他,脸上神色在灯光的拂照下,竟显出一丝异样的温柔。
林安在这凝视中愣住,心底的惶惑逐渐消退,而随之将其取代的,是另一股无法言说的莫名悸动。
徐新向他微微一笑,沉默一瞬后,继续低声道:“毕竟人心易变,时间久了,很多问题的答案,说不定都会有所不同。”
林安心里一震。
徐新望了他呆住的面孔一会,回头解开安全带,看向了漆黑一片的窗外,轻声道:“下车吧,到了。”
林安还沉浸在对方方才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中回不过神,怔了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跟着将车门打开。
林立道路两侧的繁茂树木在数十盏地灯的照耀下,呈现出如梦似幻的迷人色彩。
林安静立在徐新身后,脚边残叶被途径车辆带起的风卷起,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徐新在路边驻足片刻,迈开腿朝搭建在树丛后的其中一座木桥走去。
这是c市城东区近年来有名的开放公园,占地颇广,内部设施一应俱全,亭台楼阁、花鸟游园,老少咸宜应有尽有,更因其绝佳的地理位置——东面商业步行街,西邻名校新址,故而从白天到夜间,这里的游客从来都是源源不断络绎不绝。附近的市民也尤其喜欢在吃过晚饭后到此处闲逛,或有年轻情人呢喃低语在幽密林间,或有年迈伴侣依偎漫步在水月一色的河边。
只是今日两人来的时间实在太晚,将近十点的夜色已十分浓重,一路走去,除却无意中碰上的一两对举止亲密尚且不愿归家的情侣外,毫无人声的园内甚至可以用清冷萧瑟来形容。
林安脸上悄悄泛着红,他目不斜视地跟在徐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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