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华看着那笼罩在他周身却始终寂静无声的疲惫,再联想到对方近一周所经受的种种风波,心里不由得十分不是滋味,于是也跟在后面静默了片刻,随后低低地开口道:“老大,要不你……你先回去歇一会儿?林子这儿有我看着……有什么动静我立马通知你。”
徐新没有回应,数秒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又盯着外面疾飞过的大雁看了会儿,转回头来问:“……几点了?”
丁华愣了一愣,抬起表看了看,答道:“……11点。”一顿,又问:“怎么了?”
徐新对他极轻微地笑了一笑,声音略有些沙哑地道:“快到饭点了,你到对面的‘春来’去叫几个清淡点的菜过来。”
丁华又一怔,这才想起侯卫婷走前的交代来,赶紧应了,可下一秒却又发愁地问:“可我不知道林子他爱吃什么啊。”
徐新又一笑,随口报了四五个菜名,丁华默默记下,答应一声后立刻转身去了。
事实上若换作往常,他是必定会对徐新方才的如数家珍,以及对林安喜好的了若指掌进行一番调侃揶揄的,可如今眼看着这两人一个累一个伤,以往那些轻易便能出口的玩笑之语,现今却像是变成了一块又一块无比沉重的石头,牢牢地压在了他胸口。
而站在这一端的徐新,则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直到看着丁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头,才又回过头去朝那逐渐远去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雁群方向望了眼,随后收回目光迈开了双腿,一步步地向数米开外的vip病房走去。
第29章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 林安瘦削的身影悄然无声地跃入了视线。
临近卫生间外的飘窗处窗帘被拉上了大半, 徒留下一丝被薄纱滤过的柔光从缝隙中投s,he进来, 微弱地拂照在了电视柜和与之相隔不远的床头。
徐新静立在半敞的门口,对着半明光线中对方那毫无血色的脸看了一会儿, 轻轻地将门带上,缓缓走向了那张同样颜色惨白的病床。
只见一个多小时前还被他搂在怀里的那人温热的身体,此刻正安静无比地躺在了一片刺目的白色被褥中。林安双眸紧闭, 漆黑的眼睫在满是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y-in影,将眼睑下的疲色稍稍遮去了些许。
徐新目光定定地滞留在对方身上, 视线从对方那覆在额头略显凌乱却柔软的发丝开始,一寸寸地慢慢往下游移,经过细瘦的肩颈,掠过微微起伏着的胸膛,最后, 落在了那只被斜放在身侧缠满了纱布的右手上。
他久久盯着那只被掩盖住了累累伤痕的手, 40分钟前自己刚将人送来时侯卫婷所说的话又回响起在耳边——
“给他注s,he了支葡萄糖,这孩子,怎么搞得, 血糖低成这样,又猛一下地流了那么多血, 不晕才怪。”说着又问他:“诶?他平时没这方面的毛病吧?我是指低血糖之类的。”
徐新却没应,闻言只愣了愣, 两眼依旧只望着适才被拉上了门的清创室方向, 过了足有七八秒的时间, 才醒过神来般,压着声音又重新询问了一遍:“您刚说他是因为什么……”
侯卫婷几乎从未见过他如此心神不属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侧过身,仔细地将他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地回道:“没事,估计就是长时间没进食,再加上累的,看他眼下乌青的,最近睡眠是不是也不大好?还受了伤,也真是巧,都叠一块儿了。”说完又瞅了他一眼,续道:“你要是不放心,待会儿等全都料理好了,回头再带他去做个更全面些的检查。”
徐新眼神动了动,稍一顿后,才点了一点头。
侯卫婷说完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斟酌着跟他随便聊了几句,无非就是些平时徐母常在她耳边念叨的那几样:对象、婚姻,又或是成家。
徐新一反常态的沉默着,一声未吭地听着,只是始终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略显昏暗的病房内阒无人声。
徐新目光微垂,高大的身形下,是林安那份在短短几天内就急速凸显出来的消瘦。
他一语不发地望着那人从袖口微露出的腕骨分明的手,须臾,似有什么东西从幽深的眼底一闪而过。
侯卫婷适才对对方那猝然倒下原因的总结与形容,不住地在他此时略显纷乱的思绪中徘徊回荡。
疲惫、劳累,乃至于那有些微可笑的所谓的“饥饿”,这些集中出现在一个向来自律的成年人身上,并将其轻易摧垮的匪夷所思的荒谬词汇,落在徐新耳中,却逐一j-i,ng准地还原出了其背后本身所对应的真实释义——
面对渺茫前程时的食不下咽忧心忡忡;被流言迅猛缠身时的不安惶恐手足无措;以及,当求助无门濒临崩溃时的夜不成寐与辗转反侧。
这一幕接一幕似真亦幻的画面,接踵地徜徉翻腾在徐新脑中,片刻后,渐渐与面前这张虚弱苍白的面孔紧密贴合。
可却没能带来丝毫预想中的满足,和快意。
极度的寂静中,一丝早该被揭过或淡却的记忆,忽然又被重新逼至到了眼前。
那是一个和当下一样的三年前的秋末。
彼时徐新的公司尚处于和b市合作案的筹备阶段,一切的动向都还只是个未知数。而刚在b市站稳脚跟的徐光和李平,却因考虑到日后的中转需求,在私下商量后,决定要在c市新划入辖区的几个乡县内找一个合适的乡镇,欲让其成为不久后新设药厂的分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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