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晚上在家吃不?想吃什么?我到时候给您做。”
完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边将昨晚被徐媛摊的乱七八糟的几本书收好,边轻轻叹了口气,有点发愁地道:“唉,说起这个啊,您最近不在家,估计也不太知道,媛媛啊这一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没什么胃口,每天一回家就耷拉着脸,菜也吃不下几口,就昨天,特意给她做了酱鸭,平时可爱吃着呐,昨晚就只看了两眼。”
徐新听后,闭阖着的眼皮下眼珠动了动,几秒后睁开眼来,皱着眉问:“……她怎么了?”
自上周他离开c市后,自己就被一连串的变故缠住,哪怕是直到现在,也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料理善后,于是徐媛这头,难免就有了疏忽。
袁姨摇摇头:“我也不晓得呀,唉,问她她也不说。”言罢又收了布,脸上的担忧更重了几分,“嗐,我突然想起来,就上个礼拜二,她刚一放学回来,就把自己关到了二楼房间里,喊她吃饭也不出来,我就想着上楼看看,谁知道在门口就听见她正跟里边儿哭呢,再喊她,又没声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徐新眉皱得更深。
“先生,您这次回来,可得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谈谈。不是袁姨我危言耸听啊,这个年纪的孩子啊,可得看牢了。我以前老家就有一小孩儿,也是前些年读高中的时候,因为压力大,心理上又没及时疏导,时间一长,憋的久了,后来稍微一受了点儿什么刺激,可不就做了傻事嘛!他爹妈到现在还逢人就抹眼泪呢。”
徐新没吭声,许久才重又闭上眼,低声应了:“好。我知道了。”
袁姨很快将客厅其他地方也一块儿拾掇好,看对方实在疲累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话,几分钟后,又默默一个人转回厨房去了。
客厅霎时又静下来。
徐新独自坐在客厅正中,正对面是应徐媛幼时所求,镶的一整面落地墙镜,上面还分别绘刻了两夏景图,在灯光的照耀下,一朵朵绽放在池中的荷花边缘,纷纷折s,he出了隐约的金属光泽来。
徐新目光在镜面上漫无目的地梭巡着,最后不由自主地,定定落在了角落里弯颈饮水的一片荷叶上。
许久,才又蓦地收回视线,起身上了楼。
书房门在身后掩上的一刻,凝滞紊乱的心绪终于在这绝对封闭且私密的空间内,渐渐沉了下来。
徐新在门口站了会,缓步走到了书桌后的皮椅处,却在即将落座时,又忽然想起什么般,微微侧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数步之外的书架处——一只见堆商刊或药械等专业领域的书籍中,两本来自朱自清的文集,正格格不入地被塞在了一众书目最后。
徐新静静地盯着那一处看了会,随后忽然伸出手,将那两本连封皮都老旧得摇摇欲坠的文集从架子上拿了下来。过了两秒,又将夹在其中的一只泛黄发皱,几乎快看不出原貌的红皮烟壳也一同取出,面无表情地在手里拿了片刻,转过身一起锁入了橱柜玻璃下端的抽屉中。
做完这一切,疲惫的身体才终于陷入了拉开的椅中。
徐新拄着额头,轻阖着双目,极度的寂静中,连日来发生的大小事一并在恢复了运转的大脑中快速掠过,而那迅速在脑中总结出的和马家有关的利益关系网,也让先前因那人而深陷并难以自拔的各种情绪,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桌上尚留着上周末离开时刚接到的一份有关于c市新区早年开发过的一家化工厂资料。
徐新将那文件夹打开,从头开始一页页慢慢翻过。
如果没有猜错,两个小时前徐光在信息里提到的那个今晚跟马家有关的饭局,所要相商的,应该就是这块继当年化工厂倒闭后,废了快四年的地皮的再开发和使用权问题。
马辉有想借助徐家在医药这一块长期积累的人脉关系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从92年他还在国连三厂呆着的时候起,就已经数次向徐伯达表达了这方面的意愿,奈何每次都无一例外地在他那处事谨慎的父亲处碰一鼻子灰,统统无功而返。
近些年好容易看着越爬越高的徐光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且有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的可能,于是表现得心急了点,也就不难理解。
更何况,他们碰上的,还是徐光这样将欲擒故纵玩得出神入化的老手。
一想到欲擒故纵,徐新盯着资料的眼神略一动,思维再次不可避免地转到了不久前医院里那张苍白的脸上。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又闭上眼,想将那道细瘦身影从脑中甩掉,然而刚一强自镇静下来,外套里的手机便像是有感应一般地,不由分说地狂震了起来。
他伸手从口袋中将电话摸了出来,只见亮起的屏幕上,丁华两个字正不断地跳跃着。
徐新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老大吗!”没想刚将听筒放到耳边,丁华的难掩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小林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见了!”
对方似乎正站在路边,话音刚落,就有断断续续的人声车声一块儿传来。
徐新握着手机的手兀地一紧,心跳也不自觉跟着快了几分,可询问的话刚到嘴边,又堪堪停住。
“喂?喂?老大你在听吗?”丁华没头没尾的一句说完,没得到对方回应,不由更急切起来。
“……嗯。”好半晌,才听一声低应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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