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这位公子放下那孩子,交给我们。”前方的老者凝时叶巍许久才道。
薛南天有些难以启齿——他一辈子都是个光明磊落的人,除了在追求长生一事上,手下人擅自决定用这孩子养蛊本就未经他同意,还让这孩子被带走了,他派出数批人寻找却都无功而返,这才无法亲自前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这无辜的孩子,还是为了尽快得到长生蛊。
叶巍不知这布衣老者就是瑞阳山庄庄主薛南天,冷笑道:“一群鹰犬之辈。”
薛南天道:“老夫不想伤你,还请公子放手。”
“我受人之托带这孩子走,让我放手,你等吧。”云青月淡淡道。
薛南天心里毕竟还有习武之人的傲气留存,叶巍没有带兵器,他示意手下围住不要动手,将剑c-h-a入土地,徒手走上前去:“公子心中自有浩气留存,那便请。”
明白这人意思,叶巍放下曦儿,把伞塞进她手中:“拿好,等我一会儿。”
他回身一掌击出,薛南天伞未放下,同样以一掌回击,两掌相对,一时间两人周围的雨水都被震开形成了一片空地,叶巍神色一变,立即抽手后退。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之后,时间带来的差距就不是天赋能赶上的了,叶巍的右手被薛南天的浑厚内力灼伤了一片。
叶巍的内力在他这个年龄绝对是佼佼者了,薛南天以武林前辈的身份,习惯性的满意点点头:“小友,请问你的名讳。”
叶巍道“我为何需要你的欣赏?”
薛南天一愣,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忧愁在他眉间散开。
一股劲风自叶巍身后袭来,曦儿大叫一声,叶巍回身两拳与身后两人相对,却不防被一脚狠狠踹中胸口,跌进了路边溪水里。来人下了杀手,一口血吐出,叶巍感觉自己骨头都断了,溪水那么浅,他却呛了几口水才勉强撑着半蹲起来。
薛南天一时已经不知该训斥贸然出手的属下,还是怎样了。
不知是谁嘲讽道:“半大的小鬼,有点天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还想逞英雄?”
薛南天道:“够了。”
跌跌撞撞的奔跑声传来,曦儿扑进水里抱住叶巍的头,另一手还紧紧抓着伞——
叶巍让她拿好的那把伞。
从小到大的遭遇导致了曦儿过于平静的性格,第一次见面时,她仿佛连害怕的情绪都不知道是什么,此时却紧紧抱着叶巍,就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属下看向薛南天,低声道:“庄主,杀了这小子吧,以绝后患。”
薛南天沉默良久,摇摇头:“不用,一棵好苗子不能毁在老夫手里啊……点了他的x,ue,带上那孩子,我们走。”
几个人上来想抓曦儿,曦儿冷不防的一把抓过一个人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那人痛呼一声,恼羞成怒一巴掌下,叶巍一掌劈出把人劈翻,忽然背后一麻,身上的知觉立刻全没了,他被点了x,ue动弹不得,被人狠狠压进水里。
曦儿眨眨眼看着叶巍,忽然平静下来。
叶巍跟着曦儿学了些哑语的手势,曦儿和他比划道:“哥哥,我知道爹爹死啦。”
叶巍心里一沉。
“可是我认识了哥哥,哥哥是天底下除了爹爹对我最好的人。”曦儿忽然笑了,叶巍第一次看见她笑,这种孩童脸上时常挂着的东西,曦儿几乎没有,她比划道,“哥哥不要为我受伤了,哥哥要好好活着。”
她把伞塞进动弹不得的叶巍怀中:“哥哥要记得打伞。”
张开的伞挡住了雨滴,叶巍脸上却仍有水痕划过。
瑞阳的人走了,带着曦儿。
叶巍嘴角忽然溢出鲜血,他闷哼一声,挣扎着冲开x,ue道,油纸伞掉落在地,叶巍再一次倒进水中——那一击的内力窜进他体内横冲直撞,方才若不是薛南天在的话,他恐怕真的会被杀。
不同于以前明知必死的那个时候,现在的叶巍满心都是惶恐,十七岁的叶巍,在他最神采飞扬的年岁,负了一个生死的承诺,无能为力的被逼褪去满身傲骨,自此退无可退。
原来没有人的性格会突然变化,使它生变的是一天天的日积月累,直到某天突然显现。
予霖半跪在云青月身前,什么都做不到的看着他满身鲜血的挣扎,还想扒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救那个那么那么信任他的人。
叶巍重重倒在水中。
他想起那天的那个梦,梦里是在将逝的母亲床前,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种了那么多年的兰花,母亲最后也没有看到。
肖疾和曦儿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现在他终于又失去了,杀人取蛊,她要死了。
人心有救?
人心何在……
叶巍哭了。
……
太封十四年,揽月君独闯瑞阳山庄,外人不知发生何事,盘踞北武林数百年之久的瑞阳山庄,就此没落。
也不会有人知道,白衣胜雪的揽月君在瑞阳密室前,颓然坐倒在地,忽然变回了九年前无能为力的叶巍——因为他连一个小女孩的尸骨都找不到。
除了予霖。
而后静远月下,蓝衣昭昭,避无可避。
……
予霖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面前探头看他之人。
“冷静,冷静。”观思举起双手,习以为常的示意予霖,“已经回来了,你看。”
予霖四下环顾着“昆仑山”,忽然道:“我想见云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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