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惊天动地,整个宿舍三楼一阵乱响,吵的闹的躲的跳的踩的抓扫把打的抓墩布赶的,耗子被追得无处容身,只好满地乱窜,窜到哪儿,哪儿就惨声一片!
203宿舍里,郁明正在用棉签给陈荏在肩上够不着的地方抹药,听到声音便走到门边张望,结果被张磊磊吱哇乱叫着猛撞进来,摔了个大筋斗!
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张磊磊就眼泪鼻涕往他身上乱糊:“耗子!耗子!!”
“他什么了?”
不怪郁明不懂,他们宿舍里有个刘浩,昵称就是“浩子”。
“耗砸!!!”
话音未落,那耗子就紧随其后窜进宿舍大门,几乎碰着了张磊磊的脚后跟,张磊磊高八度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我是说那耗砸!!!”
郁明吃了一惊,卸下拖鞋就打,他倒是不怕耗子,小时候家住棚户区,房子破,耗子都是一窝一窝的。
正乱着,外边有个缺德冒烟的王八蛋眼疾手快把他们宿舍门关上了,这下走廊和其他宿舍安全了,耗子给封在他们宿舍了!
张磊磊骂了句“我c,ao你们大爷的,要死一起死!”赶着去开门,外面又是一轮叫唤,说“张磊磊,你真他妈不地道!”
这时郁明的拖鞋砸到了耗子,那肥硕东西吱地一声叫,从陈荏脚背上跑过去,窜上窗台后不见了。
“我去,就差一点儿!”郁明扑到窗台上往下看,“这么大耗子真不多见,都有四五寸长了!”
张磊磊也凑过去瞧:“你看清啦?”
“嗯,灰色的大家伙,皮毛油光水滑的。”郁明说,“没事,我家有耗子药,回头让我妈送点儿来。”
张磊磊余悸未消,说:“算我求您了,上外边捉去,别在宿舍!c,ao,把老子吓得魂飞魄散!”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回头,见坐在床边的陈荏全身直挺挺的面如土色,不约而同想:这才是他妈的魂飞魄散呢!
“荏哥,怎么了?”张磊磊问。
陈荏身子和脑袋僵着不动,眼珠子慢慢转过来,说:“……明……”
郁明说:“哎!”
陈荏问:“看……看我脚还……还在吗?”
郁明赶忙说:“在啊!”
陈荏嘴角抽搐着说:“可我感觉……不在了啊,那……那……从我脚上跑过去了……”
郁明说:“你脚上打着石膏呢,当然没感觉。你放心吧,连着呢!”
陈荏都不敢低头,刚才耗子进门他就想晕,此时更是眼冒金星,一片炫光!
他怕耗子。
上辈子刚退学那会儿,他就是个乞丐,每天最主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在哪儿睡觉,怎么找东西吃,有一次他和同伴睡在地下通道,被路过的耗子咬了耳朵。
多亏那只啮齿动物没携带狂犬病毒,否则他就毒发身亡了。
耗子对他而言伴随着一系列流浪街头悲惨的回忆,看到那玩意儿,那些无家可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就会被勾出来重温一遍。
他原本只是憎恶,后来演变成恐惧,再后来连耗子的图片都见不得,米老鼠那萌萌哒的俩口子在他这儿也是坚决杜绝之物。
他要是好手好脚,刚才早从三楼跑到一楼去了,偏偏他正骨裂呢,只能任由耗子接近,还在他身上蹭了一把。
他不但想晕,还想死!
“荏哥?没事吧?”张磊磊问。
“……我……”
陈荏突然间眼泪夺眶而出,郁明和张磊磊从没见他哭过,都不知道他哭起来是这样的,这不他妈林黛玉嘛!
“荏哥,荏哥?”张磊磊没被耗子吓着,反倒被他吓着了。
“……”陈荏背过身去,哭得直噎。
郁明赶紧跑去把宿舍门关上,以免坏了陈荏铁血硬汉的名声。
张磊磊凑陈荏跟前问:“荏哥,你怕耗子?”
陈荏哭得止不住,艰难地倒气儿:“我……我……我怕耗子……”
张磊磊说:“我也怕耗子,不丢人!我刚才叫得多大声你听见了吗?”
“可我……我他妈真怕……”陈荏抬起通红的眼。
郁明说:“我也不喜欢!”
陈荏抓着被角呜呜咽咽地咬。
两年多来他从没在林雁行之外的人跟前哭过,这都成他的底线了,结果今天被一只肥耗子轻而易举突破了,平时那股清清冷冷的矫情转眼碎成了渣,行为退化,面子更不要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也多亏林雁行不在,要是在场,估计能把心都疼碎了。
“我……我他妈就怕耗子……呜呜呜……”他抱着那只打了石膏的脚,仰头抽噎,“耗子他妈……欺负我……”
哭了一会儿,心情渐渐从惊惧中平复,他开始像往常那样默默流泪,大滴大滴地泪珠从眼睛滑出,流向鬓边。
郁明走过去抚摸他的头发,温声说:“没事儿啊。”
“我没事……我这是生理反应,你们习惯就好。”陈荏对自己很了解,是他的身体觉得还委屈着,但心里那阵儿已经过去了。
他恢复了就骂张磊磊:“你笑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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