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和平出了后门。他瞅了眼江淮手里的饮料,又瞅了眼倪黎的背影:“倪黎又来找你了?”
江淮“噗”地把吸管c-h-a进去,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卫和平和倪黎不熟,初中一个班也不熟。更不用提江淮了。初三毕业那天,卫和平和秦予鹤背着江淮在微信上打过一个赌:中考暑假结束,再给江淮看初中毕业照,除了他们两个,江淮还叫得出来几个人的名字。他赌二十个,老秦赌十个。
后来他和老秦都赌输了。
因为江淮拒绝合作。老秦猜,这估计是因为江淮已经一个都叫不出来了。他们两个都低估了江淮薄情寡义的高度,输得一塌糊涂。
江淮是真正的强者。
真正的强者都是单身。江淮言出必行,初中三年,别说恋爱的花火,卫和平都没见过江淮和哪个oa,哪个女孩子说过超过五句话。除了他们四十五岁的已婚女班主任。
但这样一位真正的强者,别人告诉卫和平,江淮因为追求oa不成恼羞成怒,干了件极其混账的事,不但被学校赶回家反思,还十有八九要开除学籍了。
这不是江淮亲口告诉卫和平的。是卫和平从别人嘴里听的。
江淮和宋俊的事满学校都在传,一听就是放屁的谣言都传了好几个版本。谁都一副自己知道了真相的嘴脸,卫和平却不知道。
因为江淮没亲口告诉他。
卫和平给江淮打了不知道多少通电话,问了不知道多少遍到底怎么回事。
江淮最后沉默寡言地说,宋俊对倪黎做了些不太好的事。
不太好的事是什么事,卫和平没再问过。
只要江淮开口,他就无所谓有没有前因后果,只要江淮开口,他就信。
卫和平的视线还没来得及从倪黎后背上拔下来,又黏在了走廊拐角走过来的一个高个女人脸上。女人干麻秆似的瘦,脸颊内凹,嘴唇薄而大。一副刻薄相。
这娘们儿卫和平晚上做噩梦梦见鬼都不乐意梦见她。
卫和平一个激灵,扯了扯江淮袖子:“我c,ao,淮哥……快进教室,刘毓秀那娘们儿过来了!”
但江淮头都没动:“刘毓秀现在又不教你,你怕个屁。”
刘毓秀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刘畅。刘毓秀停在二班教室前门,指着刘畅训了几句话。刘畅唯唯诺诺地点头,赶紧进了教室。
刘毓秀转头,正好瞥见江淮。她极其厌恶地剐了江淮一记眼刀,扭身就走了。
江淮叼着吸管回了座位。
薄渐已经开始写卷子了。神色专注,瘦白的手腕衬着微黄的卷面。长腿曲在桌肚下,放不太下的样子。
江淮瞥了他一眼,心想这狗逼把那么多oa迷得五迷三道的也不是没道理。
上午第二节 上音乐。
江淮照惯例睡到第二节 课上课铃响,慢腾腾地睁开眼。
教室拉了窗帘,关了灯,光线很暗。黑板上放下投影屏来,正在放电影。高中的音乐课就是工具课,期中期末,音乐老师间歇性退休。
如今刚开学,音乐老师尚在岗,在班里播经典电影。
江淮伸了个懒腰。余光从眼梢走过去,他瞥见同桌坐了个人。
同桌稍稍侧头,也瞥了他一眼。
江淮:“?”
“薄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江淮问。
没等薄渐回答,江淮又不甚友善地问:“你进来干什么?”
“在你睡觉的时候进来的。”薄渐慢条斯理地一个个回答,“你同桌不在,往前一个座位看电影更方便。”
“哦。”江淮应,拿起抹茶杯子,“我不看电影。”
然后江淮起身,去了薄渐的座位。
薄渐扭头盯着他:“……”
江淮已经用脚背勾开薄渐的凳子,坐了下去。
薄渐依旧扭着头,等到江淮坐下了,薄渐问:“那我也可以坐你的座位么?”
江淮懒得抬头:“随便。”
于是前桌后桌变成了后桌前桌。
江淮翻了翻薄渐课桌上的那本《ulysses》,看不懂就推到一边去了,叼着吸管喝奶茶。
平常不太会注意到。但把位置调过来,江淮发现薄渐的肩背要比他宽阔许多。衣撑似的把工整的校服衬衫撑得很妥帖,不会紧绷也不会松垮。恰到好处。
纽扣系到最顶上,很能显出好学生的风度。
江淮咬着吸管,没什么表情地把冲锋衣拉到了最顶上。
薄渐支着头,笔尖在笔记本的白纸上流畅地几笔勾出一截锈蚀的围栏。
笔尖停在最后一笔。薄渐停顿了几秒,细细地在围栏顶勾勒出一只飞鸟。像那天江淮从铁网门顶跃下,屈膝落在掉漆的金属围栏上。
心理学上有个现象叫吊桥效应。越危险的境地越容易心动。
可这他妈才不是什么蒙蔽人的心理学效应。
仅仅是人不可逃脱地会被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事物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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