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天香像个迷路的孩童般啜泣,找不到回家的路。「但是不要紧、没关系的!我一定会救你!然后、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皇宫!我去求父皇,我会求他放过你,不要担心——」
「公主,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放弃吗?」冯素贞从阴影处走到铁栏前,透过隙缝,伸手轻拭掉她脸上的泪珠。「你难道还、爱着我吗?」
「是啊、我是啊!不可以吗?」天香倔强地低吼回去:「你是男子时便是我的丈夫,你是女子时仍是我喜欢的人,继续爱着你有什么不可以?」
「……」冯素贞安静地望着她,没有回答。
天香急了,害怕地询问:「你不爱我吗?你不爱我的话,为何要吻我?为何要那么照顾我?你是爱我的吧,你一定是的,一定!」
「你…」冯素贞叹息了,眉间皱成熟悉的无奈痕迹。「你好可怜啊,公主。」
那句话比任何利剑更准确而狠毒地凿进天香的内心,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形容这份能挖空灵魂的痛楚。
「我、好可怜?」她愕然地眨了几次眼睛,泪如雨水,不停落下。「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好可怜。一直以来,我看着你,总是这么想——天香如此爱冯绍民,太可怜了。」拿开放在天香颊上的手,让它再次毫无生气地垂在大腿旁,冯素贞说话的口吻,比过去任何时候更温柔包容,充满深深的怜悯与谅解。「既然如此,我就吻你吧,别让你更伤心了。既然如此,我就抱你吧,因为你实在太可怜了。既然如此,我尽量给你一些丈夫的关怀吧,我毕竟亏欠于你,便一定得补偿。可是不管怎样,我都是一名女子啊,与你的亲近总让我感到…不自在。不过,既然是我欠你的,我便一定…啊、对了,公主,你还想要我吻你吗?我会答应的喔,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
什么?她到底在说什么?
天香呆楞地看着冯素贞的嘴巴开阖不停,却实在不懂这些句子所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她从未爱过她,那些亲热的行为仅是因为——。
「你只是、可怜我?」
冯素贞深深地凝望她好一会儿,轻声地回答:「爱着一名从未存在的男子,期盼一个永不会实现的梦…都是我让你走到这个绝境,我该如何补偿你才足够呢?可怜的公主啊…」
为什么?天香脑中被全然的疑问占据。付出得不到回报是常有的结果,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温柔,冯绍民又是那么杰出,看不上泼辣野蛮的女子也是当然的。可是,她从未想过,真的、从来不知道啊——
「我让你…感到恶心吗…?你和我在一起,是那么讨厌吗?我…」天香抱住自己发抖寒冷的身体,不断地喃喃道歉:「对不起,我不想让你觉得恶心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让你这么难受…对不起,不要觉得我恶心,我、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不要觉得我恶心,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亲,可还满意.)o~
☆、第66章
她颤抖的手自怀中掏出一张白纸,毫不迟疑地咬破手指,匆匆忙忙地写下自己的原名和皇室称号。跟冯绍民三字排在一起,一黑一赤,一工整一凌乱,只是如此便能察觉她们之间南北两极的差异。
「我不会再来找你,我真的不会再让你觉得恶心了…」将纸塞进铁栏的缝隙,由冯素贞沉默地接下,直到天香如游魂似地离开之前,都还能听到她的低语。「对不起,我一点也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就连驸马都没发现,公主哭着离开之后,他自己无声落下的泪水已沾湿手中的休书。陈昭第一次见到男子流泪,却丝毫不感到意外,也不觉得哪里奇怪。事实是,冯绍民眼中的绝望,竟直到现在才化成泪水滴落,这点让他更是惊讶。
天牢时常在夜晚响起不愿赴死的哭嚎,但冯绍民却总是静静地眺望窗外明月,在一声声的恐惧哭喊中飘逸如幻地像眨眼便会消失。于是陈昭知道,那个人是不会为自己的遭遇而哭的。世界上就是有像冯绍民这样的人,可以为了许许多多痛苦的其它人落泪,却一点也无法为自己的悲伤而难过。
若说为什么的话,一定是因为有着付出生命也不足以弥补的歉疚,所以才连哭都哭不出来,泪水全数凝固在深沈的罪衍之海里。罪孽和错误啃食着身为人该有的情感宣泄,最终只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放任魂魄在地狱中受苦。
***
天香刚踏出皇城门口,胸内累积多日的郁闷之气,便让她再也压抑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勉强按住几处穴道,虚弱地靠向城墙困难喘息,日暮余晖照射不到皇城天牢外的土地,宣示着一旦被关进这里便永无重见天日之时。胡乱地用衣袖擦掉唇边的血渍,她撑着久未进食的身体徒步走往皇宫的方向。
李兆廷和张绍民,以及满朝文武官员,在这段时间都曾力劝皇帝三思。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他们,只能劝解着一定是哪边有了误会,忠诚为国的丞相岂可能犯下欺君之罪?即便是真,念在他是公主丈夫的份上,至少再给冯绍民一次机会。
民间也议论纷纷,无人想让国家轻易失去这样一名绝世人才。
皇帝被众臣民的反对与不服惹得忍无可忍,一道圣旨就夺去冯绍民的丞相之职、驸马之位。如今他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你们还要以什么名目劝解?才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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