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寒雪看他这抹天真烂漫的笑容,忍不住也柔了脸色,咬下一口饼,确实香气浓郁,外酥内软,好吃。
两人这麽肩并肩,你一口我一口将这饼吃乾净了,也恰好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当地的书画铺。掀了帘子走入铺子里,只有个老者坐在桌前抚须,桌上一盏热茶,面前摆著一本书,专注於书内文字。
听见了声响,老者抬头,看宇文寒雪这麽一位翩翩公子,看起来就是饱读诗书的儒雅之士,连忙起身来,背手走来。
就在宇文寒雪朝著老者拱手,请教卖画的事宜,天泉萤正在研究店内挂在墙上的那一幅幅的古画,至於身後的那一排排书,他是连看也不看的。
宇文寒雪这从马车上随手拿了几卷画下来,放在桌上。老者随意拿起了一卷,摊开一看,这眼里一亮,那毫不掩饰的惊奇与赞叹,连道了三个好!
「公子这画可是难得一见,瞧瞧这苍鹰,双翼的笔法豪放洒脱,劲道十足,振翅下卷起的风扑面而来,宛如活物。那鹰身刻画的如此精细,真能从图纸上飞腾而出,更不说那凛凛有神的双眸,这何止栩栩如生!敢问这画是哪位高人所绘?」
这话声一落,老者又望宇文寒雪放置桌边的雕刻,那又是一声抽气,将雕刻拿起,赞叹不已。「瞧瞧这文鸟,活灵活现,每根羽毛上的纹路细腻清晰,却非完整无缺。你来瞧瞧,这儿尾端可不是有些分岔?外头那鸟儿哪来完美的羽翼,这人观察入微,技术非凡,啧啧,真想结识一番。」
老人家还不给宇文寒雪插话的机会,这又转过去看了令一张图,这一看,大惊失色,一双握著画的手激动的颤抖:「这这……这是什麽颜料?竟能画出如此鲜豔的色彩?难不成是绣上去的?不,不,这材质到底是?」老人家爱不释手的抚摸著图,这正是天泉萤使用这个世界没有的油画颜料所绘的风景图。
宇文寒雪听著这老人家字里行间全是赞叹之词,忍不住隐隐的升起自豪之情,这可都是他的萤儿的作品。
这时,他却看到老人家在卷开了一条卷轴後,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最後落下了个长叹,直摇头,说:「可惜啊,可惜啊。」
「有哪里不妥吗?」宇文寒雪挑眉提问,老人家一句话不说,将手中的那卷轴递给了他。宇文寒雪这麽一看,脸色剧变,说不出各种的苦涩,无解,与疑惑堵在喉间,他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片繁荣却空虚的景象。
带著沧桑却仍然吃力不摇的城门映入眼前,马匹拉著车来回穿梭大道上,再往内一瞧,是一片繁荣的成都。一排排房子刻画精致,就连那门上贴的对联也是一一写上。路上摊贩壅挤,水果摊、甜点铺、还有些零散的地铺,全没放过的纳入了图中。
天空中,归雁飞过,远处的山峦也隐隐若现於薄雾中,天空无云,影子分明,正显现这是个阳光催灿的大好日子。
这本该热闹无比的景象,却透著一股怪异。宇文寒雪细细将这画看过,确实没有,完全没有半个人影。如此一个该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空间,却发现没有半个人,是何等的空虚,何等的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他焦急的翻过所有的画,所有的雕刻,所有的作品……
没有,没有,完完全全没有。
他画过各种花花草草,画过飞禽走兽,画过高山流水各种美景,甚至画过砖房瓦屋,龙凤神兽。渺小至昆虫露水,宽阔至山脉大海,无一不入他画,只除了一样。
天泉萤的作品里,没有人,连个影子也没有。
或许还能说,他只是偏爱画物不画人,但,宇文寒雪却不这麽想。
就算是应是有人的场景中,也只剩下景物。就算是挑夫,也只剩下浮在空中的扁担。河边洗衣的老妇人,只有木桶中的衣服,以及放置在洗衣板上湿透的衣裤。杂耍的只有浮在空中的球儿,端菜的只剩菜盘,骑马的只剩马与马鞍。
人,只剩下极淡的一抹水渍。
「啊,这是今早入城的时後画的。」不知何时,逛店逛到这儿的天泉萤忽然出声,顿时把宇文寒雪吓了一跳。
恰好,宇文寒雪也想问问他,便开口:「萤儿,这热闹繁华本就求一个凡尘人气,为什麽你不画出人来呢?」
「疑?我有啊?」天泉萤回答,回答的非常的里所当然。看著宇文寒雪以及那老者诧异的表情,天泉萤笑著说:「你们怎麽那麽奇怪,我都画的很清楚啊,你看看,就在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他指著图上空白一片的地方,笑嘻嘻的这麽说。
那一双眼眸中,仍然是一片的清明乾净,处处透露著活泼阳光的气息。他清澈的双眼,证实他并没有说谎,他坚信著他有画出人来。
宇文寒雪一口气闷在胸膛,他放轻了声音,问:「你能告诉我这些都是什麽样的人吗?」
对於宇文寒雪这诡异的问题,天泉萤挑了挑眉,好笑的说:「你怎麽都问些这麽明显的问题啊?自己不会看吗?这就是个玩球的小女孩儿,你看她绑的小冲天炮,多可爱啊。还有这儿,这肥大婶拿著扫把追著自家儿子打,挺好笑的。」
他指著,他说著,但是那张图上,却是什麽人也没有。一颗浮在空中的皮球,一个倒立的扫帚,受惊的鸡鸭……
宇文寒雪惊觉,认识了天泉萤如此久的时间,他竟然没有一次正眼好好的观赏这些他认为是胡闹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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