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不由得有些失望:“龙先生来不了大理。可惜,太可惜了。”
苏油正色道:“其实也没什么。文章义理,薪尽火传,观其书便可知其人。夫子生于春秋,可如今不还是一样为人崇仰吗?所以道理都在书里,人也在书里,不一定非要当面相见。”
那年轻人躬身道:“此言大善,是我落了俗套,受教了。本人高智升,见过上邦文学之士。”
这是以平礼相接,不再当苏油是小孩。
苏油躬身为礼:“不敢,大宋眉山苏油苏明润,见过高兄。”
高智升转头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将龙老的著述,都给我装箱,全要了,我回去细细揣摩。”
掌柜的目瞪口呆,这小孩的嘴皮子也太厉害了,这等推销的功夫,怕是甩大家一条金堤那么长啊。
听炽火说这是主上的好朋友,应该……肯定……不是要来夺我饭碗的吧?
高智升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转头对苏油道:“贤弟对龙老生平如此了解,看来是他亲传弟子?”
苏油微笑道:“不是,不过每日耳提面命,还要负责照顾龙老的起居。”
高智升哎呀一声:“那真是大幸!龙老可还有别的著述?”
苏油笑道:“那太多了,就连此次前来,龙老也给了我两部书,是让我在路上自学的教材,回去要考较的。”
“其中一部是《政书》,指点历朝历代治政得失;一部是《帝王心鉴》,讲述为臣者辅君持正之道。”
“这两套书都是龙老所注,其中文字忌讳颇多。要是心意不正之辈见了,只怕是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此外边是见不到的。”
“现在我已经读完,既然贤兄如此推崇龙老,苏油便送与兄长如何?”
高智升不由得喜出望外:“当真?这可太好了!”
苏油笑道:“不用客气,我已经尽会其义,龙老也只会考较对义理的理解,不会计较文字上的得失,因此已经用不上了。贤兄且请随我来吧。”
高智升屁颠屁颠地跟在苏油后面,一起进入内院。
内院是一圈房屋,中间一株素馨花树,开着白色的小花,芳香宜人。
找到自己的行李,打开书箱,苏油将两部书取了出来:“贤兄拿去吧,哦对了,还有这本也得给你。”
高智升接过来,一看封面,写的是《竹轩小集》四个字,再打开看内容,却是一本诗歌册子。
苏油笑得像一只狐狸:“龙老虽然精通三教义理,不过诗词却是他的苦手,作得实在一般。”
“他在福州讲学时,写有《三山即事》一诗,‘苍烟巷陌青榕老,白露园林紫蔗甜。百货随潮船入市,万家沽酒户垂帘。’有景而无情,货和市,潮和船,随和入,家和户都有重义之嫌,实在有些堆叠无趣,因此他平日里都不准我们传播他的诗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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