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真的走了,还兴高采烈,包袱款款,不但带走了贴身侍候的大丫头翠蕉,还顺带捎上了几个在老宅侍候时间比较长的男女仆妇,让他们轮休。
谢老太太得到消息的时候,船都已经离开码头了。她老人家原本还生着气呢,一心要等谢慕林来赔不是呢,为此谢慕林临行前来辞别时,她还拿了一下乔,拒不见面。如今听说人真的走了,她才有些慌了。
谢老太太蹬蹬蹬地亲自跑出了老宅大门,远远眺望着自家的船真个离了岸,顿时就一肚子委屈心酸冲上了喉咙,恨不得开口就要骂那没良心的死丫头。
可偏偏前院的下人都惊讶地看着她,一向自重身份的谢老太太怎么可能在他们面前失仪?板着脸又回到了后楼坐下,方才忍不住骂出了口:“死丫头!坏丫头!我说不见,她就真个一声招呼不打,直接走了!她这是存心的,存心要气死我!亏我还觉得她好,真真是瞎了眼!”
珍珠被她折腾得多了,现在人已经淡定了许多,又笃定自己的饭碗不会因为谢老太太的喜恶而受到影响,哪怕是离了职也不愁前程,所以说话都大胆了不少:“老太太这又是何苦呢?您明明知道二姑娘是什么脾气,素来是直来直去,不玩虚的。您不想让她走,想要她留下来陪您过节,直说就是了。您说不稀罕有人陪,她就真能当您不稀罕了。您一赶她,她是真的会走人的!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您怎么就还没习惯呢?”
谢老太太扁了扁嘴,觉得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这种事谁要习惯呀?凭什么要我习惯?!她才是晚辈,我是她亲祖母!从来只有她听我的,没有我围着她转的道理!”
珍珠叹了口气:“所以,二姑娘如今不就听您的话,回去新宅陪二老太太过节了么?您在这里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谢老太太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就往珍珠身上扔:“死丫头,如今连你也来气我了!”
珍珠一手接住杯子,低下头不说话。何婆子见状,忙上前不着痕迹地推了她一把,挡在她面前,向谢老太太赔笑道:“老太太别生气,珍珠这丫头年轻,还不懂事呢!”
珍珠迅速揣着杯子,低头溜了出去。
谢老太太其实也没心情跟珍珠计较。她何尝不知道珍珠说的话有道理?只是心头这口气咽不下去罢了。她明明对谢慕林那么好,都差点儿答应把私房首饰留给这个名分上只是侄孙女儿的小辈了,结果呢?对方既不肯跟她进京,也不肯丢下其他人,跑来老宅陪她过中秋节。她只觉得自己的一番真心都被狗吃了,实在是委屈得紧。
何婆子便劝她:“老太太何必如此生气?二姑娘的话虽然说得不中听,但仔细想来,也是为了老太太您好。您心里也清楚,二姑娘是真心孝顺您的,别看她嘴上说话不客气,有时候做事也不肯听您吩咐,但若不是真心盼着您好,又何必放着新宅子不住,跑到这荒山野岭的老宅子里,给您侍了两个月的疾呢?您如今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吃饭也有胃口了,走路也有劲儿,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与先前刚回湖阴时的模样,大不相同。这还不都是二姑娘的功劳么?”
谢老太太撇着嘴,不情不愿地道:“她是还有点孝心,可惜就是性子太别扭了。要孝顺,怎的就不能孝顺到底呢?她舍不得亲娘和兄弟,不肯丢下一大家子,陪我回京,也就罢了。叫她来陪我过个中秋节,她也不肯答应,还叫我去跟族里和解……我呸!谁要跟那群乡下土包子赔不是呀?我又没做错什么!
“当年我虽然没跟族里打招呼,就把产业卖了,可那产业是我自家的,我想卖就卖,族里凭什么骂我?还不是觉得我卖了产业,他们就没处来钱了么?老太爷在世时,愿意让族里沾光,那是他的事。我不愿意,谁说我就有错了?我一个寡妇失业的,还要供养儿子读书科举,不耐烦经营产业了,还不能卖掉么?族里那一个个大老爷们儿,凭什么来吸我的血,还要骂人呢?!”
何婆子扯了扯嘴角,压低声音道:“这事儿老太太自然有老太太的道理。可是老太爷临终前,也是有过交代的。老太太卖产业,一声招呼不打,只在暗地里行事,还瞒着老爷,打着老爷的旗号去做,差点儿叫老爷被人说成是败家子儿……这些事说出去,族里要怪您,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别的不提,光是老太爷遗言这一点,就交代不过去了。”
谢老太太的腰杆顿时挺不直了,脸也耷拉下来:“我……我这也是不得已……再说了,我是阿璞他娘,他当时年纪还小,我替他做主处置家里的产业,也是名公正道的,谁能说我的不是?”
何婆子赔笑道:“老太太自然有资格替老爷做主,只是当年……若是能事先跟族里打声招呼就好了。那些入了股的族人,若能把自己的股本抽回去,在咱们家产业里当差的族人,也能及时在别处找好差使,那随您怎么卖掉自家的产业,他们也没理由责怪您了。再说,当年若不是卖得太急,那些产业还能多得些银子呢。老爷几年后把铺子、庄子赎回来的时候,也就不用亏得那么厉害了。”
谢老太太越发觉得心虚:“我当年赶着离开呢,就没顾得上这些……还不都是宗房和宋氏他们逼的?!我就是害怕他们来寻我晦气,把阿璞抢走了,不许他认我这个亲娘,我才急着要走的。否则,我又怎会甘心贱卖了那些产业?每年都能赚好多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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