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瑞看着谢慕林,一字一句地说:“谢二姑娘,你我都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清楚彼此的性情为人。如今我们时间不多,不如就别兜圈子了吧?大家开诚布公如何?”
谢慕林也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你想如何开诚布公?”
萧瑞想了想:“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我也不怕什么泄密不泄密的事儿了。马玉蓉在十岁以后,就很少与三皇子殿下来往了,她家长辈又护得紧,能有什么事,需要跟三殿下私下商议,却又忌讳旁人听见的呢?我离开京城不到半载,但在离开之前,与三殿下也算有些情谊,他在宫外有什么不方便叫人知道的事,多半不会瞒着我。若说其中有哪一件与马家有关系的,我就只能想到,前不久马家三公子才与赵家小姐定下婚盟这一件事了。”
谢慕林心道他果然是知情人。哼,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初就没劝阻呢?
萧瑞不知道她的想法,仍旧在进行自己的分析:“这种事,说来我是不该在人前提起的,毕竟那位赵家小姐也算是个可怜人。三殿下当初说是情难自禁,可他明知道那位小姐打算要做什么事,还是主动靠了上去,怎么说也不是君子之举。我如今还时常在想,他当时是真心的么?到底是情难自禁,还是……居心叵测呢?”
谢慕林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事先截下赵滢献给太后与皇后的绣品,留待日后做要挟的把柄,分明就是存心算计,跟真心有什么关系?他跑去骚扰有可能成为自己嫂子的女孩子,难不成还真是喜欢她吗?
她看向萧瑞:“怎么可能是真心的呢?那位殿下可是当着太后与永宁长公主的面,拒绝了赵家这门婚事的。他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吧?吓得人家姑娘手足无措,又没法跟人说,这算哪门子的真心?别侮辱这两个字了!”
萧瑞眨了眨眼:“赵小姐告诉你们,她很害怕么?”
谢慕林歪了歪脑袋:“怎么,你觉得她不该害怕吗?”
当然不该害怕!因为当时赵滢与三皇子应该是两情相悦的!
不,三皇子兴许有别的打算,但赵滢当时倾心于三皇子,那言行举止不可能有假!否则她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不止一次与三皇子私下相见了。
萧瑞很快反应过来,谢家兄妹,或者说是将秘密告诉他们的马家yòu_nǚ马玉蓉,听到的可能是赵滢的一面之辞,她为了给自己辩解,声称自己并未为三皇子动心,那么原本的二人私情,就会变成三皇子单方面的算计与骚扰!
马玉蓉是赵滢未来丈夫的嫡亲妹妹,若要让马玉蓉知道她与三皇子过往的事,直接说实话是自取灭亡,赵滢唯有力证自己的清白无辜,才能确保她嫁进马家后,不会受到丈夫与婆家人的厌弃!
就算赵滢不想欺骗他人,她身边的人也不会让她犯傻的。而为了赵家的名声,赵滢更不会让自己蒙上不知羞耻的罪名。在三皇子先背信弃义,差点儿置赵家于困境之后,赵滢对他那几分情义,恐怕也不剩什么了。于是,马玉蓉所知道的“真相”,三皇子就成了恶人,赵滢无辜坚贞,不为所动。
不过,马玉蓉很可能并没有完全相信赵滢,所以她才会私下让谢家长女联系家人,托身在湖阴的萧瑞,给三皇子捎话。
她根本就不是真的要给三皇子捎什么话,这句话其实是捎给萧瑞的!
因为马玉蓉清楚,三皇子的许多事,萧瑞都知情,兴许他也清楚三皇子与赵滢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那么,只要看清萧瑞在知道那句话后的反应,就能大致猜出,赵滢的说辞有几分真了。
萧瑞忽然对谢慕林说:“前日来了一个永宁长公主府的管事,说是打算在湖阴县开个铺子,给长公主府的小主子添个产业,因在本地人生地不熟,想着我们家贵妃娘娘与长公主殿下也有些交情,所以特地来找我,想要我帮着打点一下。我当时想,我都快要离开了,能替他们打点什么?打着长公主府的旗号,京城以外还有哪个地方敢不长眼地冒犯他不成?
“可是,我们家贵妃娘娘一直致力于与长公主殿下交好,我们家夫人更是殷勤,这么一点小事,我没有理由拒绝,便亲自走了一趟县城,请县令多关照一下那位管事。那位管事谢过我之后,也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旁边的农户家,赁了一间屋子住下来,说是奔波劳累了,需要歇口气,等候伙计们的到来。”
他顿了一顿:“这两日,他几乎天天都过来寻我说话,还给卫所的兄弟们送了不少东西,送得很贴心,大家都乐意与他交好。”
谢慕林原本有些不大明白他忽然提起长公主府的管事,是打算说什么,但慢慢地,有些回过神来了:“这位管事……莫非是马姑娘特地打发来盯着你的?”如果只是为了给萧瑞递个信,为什么不直接托管事,反而要托谢家人?这做两手准备,有什么特别用意吗?
谢家负责递信,管事负责……接触与盯梢?
谢慕林有几分明白了。马玉蓉是想知道萧瑞收到谢家请求后,会有什么反应?她能从萧瑞的反应中看出什么来?莫非……她不大相信赵滢主仆的话?
怪不得要让谢映慧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来找萧瑞帮忙捎句话呢,捎话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马玉蓉想从萧瑞这里,打听赵滢与三皇子之间的真正关系!
谢慕林叹了口气:“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也不知道我大姐清不清楚这其中的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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