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心里感觉怪怪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跟杨淳还能有什么故事发生。
这两三年里她与杨淳都在谢家角上生活,几乎三天两头就能见面。加上他又是梅珺姑姑之子,他妹妹杨沅天天跑来跟四妹谢映芬玩,谢慕林感觉他就跟宗房的堂兄们差不多,比自家亲兄弟也只差了一丝罢了。她的亲祖父与杨淳的亲外祖父是同胞亲兄弟,血缘太近了,绝对不是什么合适的婚配对象,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都拿他当个堂兄弟看待呢。
但如今想想,大概正因为她与杨淳血缘近,在古人嗣祖母宋氏心目中,就是可以亲上加亲的好姻缘吧?宋氏只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只有这一对儿女,如今又带着儿女住在娘家,与夫家几乎是决裂状态。宋氏为母之心,难免要为了女儿与外孙、外孙女的将来着想。倘若能让外孙娶得嗣子之女为妻,将来女儿与外孙与嗣子谢璞一脉关系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说闲话,认为谢梅珺心太硬了,不是个贤惠温柔的妇人。
杨沅在婚配上就有些艰难,许多妇人都生怕她学得跟自家母亲一般硬气,嫁人后不够温顺;杨淳稍好一点儿,但家世好些又疼爱女儿的人家,便要担心他母亲太过硬气,只怕不是个和气的婆婆,会搓磨儿媳……
杨淳本身还算出色,但没有出色到能令所有人无视他家中条件的地步,光芒完全被两位表兄谢谨之、谢显之给掩过去了,否则,总还会有明智的人家,看中他本人的温和敦厚,把女儿嫁过来的。
谢慕林甚至有些怀疑,宋氏会动“亲上加亲”的念头,就是因为感觉到外孙婚姻不易的缘故。若能在谢家内部找到解决方案,当然会省事许多,且外孙媳妇的为人品性也有保障。
谢徽之素来是个聪明又有眼色的少年,谢慕林能想到的事,他眼珠子转两转,同样也想到了,明白自家二姐为何会这么说。他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发愁的,顶多不过是杨淳娶的妻子家世略次一些罢了,但若是等到杨淳有了功名在身,仕途一片光明之后,再考虑娶妻,那就连家世上的顾虑都没有了。
他笑嘻嘻地对谢慕林说:“我看二老太太也是太心急了点儿。淳哥今年才十六而已,过两年再说亲也不晚,二十岁成亲也正常。只要他到时候考中了举人,哪怕只是个秀才,只要在书院里才名响亮些,也有的是人家愿意嫁女。那些高官厚禄之家攀不上,咱也懒得去巴结讨好,可竹山书院从前考出来的那些进士老爷们,还是能慧眼识人的。怎么说淳哥儿也是二老太爷的亲外孙,长得更是一表人材,是不是?”
谢慕林笑着拍了他一记:“好啦,快去换衣裳鞋子吧。我先回去了。”
谢徽之应着声,接着又挤眉弄眼:“若是有回信,明儿拿给我就是。放心,我一定会把信好好地送到瑞记,不会叫家里任何人知晓的!”
谢慕林笑骂他一句,便走出了门。
香桃正在游廊拐角处与小蛾说话,见她出来,两人都立刻起了身。谢慕林见她们聊得正高兴,便道:“我要去花园里走走,香桃你自便就是了,忙完了就自个儿回院去吧,不必等我。”
香桃应了声,谢慕林便径自出了院子,沿着长长的过道,前往大宅西北角的花园。这个时辰,家里人人应该都在忙碌,宛琴近日时常去谢老太太跟前奉承,谢老太太对她态度也稍和气些了;大哥二哥在一处温习功课,三弟要去找小四,小四肯定又在房里捣鼓他的诗书画呢;四妹谢映芬应该是去二房找杨沅说话去了,三妹谢映容好象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听大金姨娘说教……
谢慕林在青竹院外略一停足,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大金姨娘的说话声,不过没有谢映容的回应。这里正是谢映容与大金姨娘合住的院子,原本种满了青竹,本是个极清幽又满是书香气息的所在,但谢映容不知为何,十分厌恶这些竹子,差点儿要全砍了去,被兄姐们合力驳了回来。她当时又要装乖巧,这才忍了,只是在院门口换了个匾额,非要改称这里是“听风院”。不过,全家上下也只有她一个是这么称呼的,旁人仍旧管这里叫青竹院。
谢慕林也不去理会竹子是不是在谢映容的上辈子给她带来了什么心理阴影,径自走了过去。
青竹院后面就是谢映慧所住的菡萏院了。这里种满了荷花,眼下尚未开败,连风中都弥漫着荷香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谢慕林路过院门外,探头张望几眼,只看到游春、乐夏与绿绮在廊下排排坐着边做针线边说话,看起来和乐融融的模样,便猜想自家大姐定是在屋里,也不去多管。
她大步走进了菡萏院后的花园大门,穿过几名仆妇忙碌的地带,走到了一处清静无人、四处通风的亭子中,左右望望,便坐了下来,掏出信件开封细看。
才看了开头,谢慕林就差点儿没跳起来。
原来萧瑞不但已经参加完了数场大战,并且立下了军功,他甚至要准备回朝接受升官封赏了。若无意外,他应该是在八月中旬到达京城。他说,若是时间充裕,到时候定会想办法到湖阴来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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