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便放弃原本要直接去正院的计划,拐进了小弟的院子去探望谢涵之。
谢映芬要跟上来,被谢慕林劝住了,指着她脚上的绣花鞋道:“你这是匆匆找了双鞋子穿上就出来了吧?这样的天气,半夜里才下了雪,你穿成这样出门,不觉得脚上冷得慌吗?快回去用热水泡泡脚,再换上干净的厚棉袜。我知道我娘给大家都准备了在北平适用的冬衣,肯定少不了羊皮靴什么的,我现在穿的就是新靴。你换上自己那双,再出门也不迟。否则,四弟的病还没好,只怕你也要倒下了。”
谢映芬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其实是夹了棉的,在南边算是很暖和的冬鞋了,但现在她穿着确实很难受,她都觉得自己的双脚快冻僵了,不过是凭着胸中一股气转移了注意力,才能行走如常罢了。她早起后惦记着弟弟在北平睡的第一个晚上,不知道他能不能习惯,没想太多就跑出来了,连个丫头都没带,如今想起来,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便乖乖听了自家二姐的劝告,回院去泡脚换鞋了。
谢慕林去瞧了谢涵之。谢涵之脸上犹带着几分红晕,时不时低低地咳两声,看到二姐出现,也不好意思得很,躺在炕上,拿被子遮了下半张脸,小声说:“我没什么大碍的,就是咳嗽两句,歇一歇就好了。我真的没有冻着,身上还暖烘烘的,一点儿都不冷。”
谢慕林试了试他的手心,确实不冷,还有些热呢。
他的丫头小萤向谢慕林禀报说:“四少爷昨儿晚上本来并不觉得冷,可姨娘特地过来嘱咐,要给他换厚棉被,我们就听了。院子里的石妈妈说,被褥不必盖得太厚,睡着炕呢,万一热出一身汗,叫风吹了反而容易生病。姨娘觉得石妈妈没道理,就算是睡着炕,也不过跟汤婆子、熏炉什么的烘热了被窝一般,能热到哪里去?况且就算是热的,也不过是热着背上罢了,身上还是需要盖被子的,否则半边冷半边热,同样会着凉。石妈妈说姨娘这话没道理得很,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姨娘反骂了回去,说石妈妈多嘴无礼,冒犯主家,要禀了太太把她赶出去,又说太太……”
“小萤!”谢涵之忽然打断了小萤的话,“姨娘是不熟悉火炕,又不知道石妈妈是好心,才会吵起来的。二姐特地来看我,你跟她说明白我没什么大碍就好,何必多言这些有的没的?”
小萤便闭了嘴。
谢慕林含笑看了谢涵之一眼:“你这是怕我知道了琴姨娘说的冒犯我娘的话,会生气?方才我已经见过你姐姐,她什么都告诉我了。你放心,琴姨娘的想法我心里清楚,不会误会的。倒是你现在的情况,我觉得与其说是冷着了,倒不如说,更象是上了火。但以防万一,还是请个可靠的大夫来诊诊脉吧。你就别推辞了。你的身体一向比旁人弱些,如今又是冬天,你初来乍到的,也不知会不会水土不服,有什么小病小痛就要及早医治,免得拖拖拉拉的,酿成大病,不但你自己受罪更多,家里人也要跟着担心,何必呢?”
谢涵之这才不提婉拒的话了,只是仍旧满脸羞愧:“姨娘是糊涂了,总想回到过去的日子……二姐别跟她一般见识。”
谢慕林当然不会跟宛琴一般见识,这不过是小事,还有大事等着宛琴做决断呢。
她又嘱咐了小弟几句,命小萤等丫头把他照看好了,午饭时不必勉强自己出门,要以养病为先,方才出了屋子。
这时候,她提前派出去的翠蕉已经跟那位石妈妈搭过话了,向对方道了谢,给了赏。翠蕉见她出来,便跟石妈妈打了声招呼,向她跑过来。石妈妈远远地朝她行了个礼,面上带着欢喜的笑容,没有半点怨气。
前往正院的路上,翠蕉便告诉谢慕林:“这位石妈妈并不是咱们家的人,是老爷太太从外头雇来的,原是这北平城里的坐地户,家住西直门内的口袋胡同,儿子是个货郎,家境倒也过得去。象她这样到官邸来做工的婆婆妈妈们不少,做的活不辛苦,还能贴补一下家用。但她们不是奴仆身,还是良民,所以各家主人轻易打骂不得。从前出过人命,主家还得丢官坐牢呢!所以各家大人太太们都是客客气气地,只让她们做些不用近身的活计。因外地来的官员带到任上的下人不多,她们还是很帮得上忙的。
“这位石妈妈干这活已经有十来年了,自打她儿子媳妇生的孩子满了周岁,她就出来干了,前前后后换了三四家,家家都说她好的,做事麻利,又是个热心肠,而且很守规矩,绝不会胡乱打探些有的没的,心性也正派,不会贪图些不该拿的钱。就因为她有这样的名声,太太才会特地把她安排在四少爷这里,想借着她是个沉稳知事的老人,在饮食起居上多提点一下四少爷。”
谢慕林点头:“我娘这么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琴姨娘还是习惯了从前在南边豪门大户里的作派,不把下人放在心上。”可她本人明明也只是奴婢出身罢了,哪儿来这么多的优越感?
还有一点,谢慕林想不明白:“琴姨娘从前不是跟着我爹在山东任上待过几年吗?难道开州不用火炕?”
这种事翠蕉怎么可能答得上来?谢慕林也没指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眼见着正院到了,三人便转头拐进了门洞里。
文氏见女儿穿了新衣过来,非常高兴,忙招呼她上炕。
谢慕林脱了羊皮小靴上了炕,见文氏面前的炕桌上摆了许多账册,也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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