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后,宛琴在炕边呆坐了半晌,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前两天还在想方设法寻找着绮罗坊这个曹家在北平城里的情报据点,好试探地借罗氏夫妻这条渠道跟曹文泰联系上,弄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换取曹家赐予她一双儿女理想的高门婚姻。结果今天罗氏夫妻就暗地里给她捎信,需要借助她这条渠道,跟谢璞、燕王府联系上,以求在曹家二房倒台后,还可以在北平城里继续过安稳富足的生活。
本来她才是求人的那一个,如今变成对方来求她,这种事也未免太嘲讽了些吧?
而且,连罗氏夫妇都这么说了,可见曹家二房是真的很不妙,前景一片黯淡。而能令承恩侯选择舍弃心腹亲弟曹二爷,京城的局势也必定十分不理想。莫非曹家真的不行了?罗氏夫妻这种本该是曹家死忠的小人物都开始另投他人,寻求后路,那她这个早年就跟曹家划清界限的旧婢,若还想再主动攀附曹家,岂不是显得太过愚蠢?
那她两个孩子的婚事又该怎么办?!她还能向谁求助?!
宛琴心里乱糟糟的,又不由得想起了这几日文氏私下透露的口风——老爷谢璞似乎对几个女儿的亲事都已经有了想法,大姑娘和二姑娘已经算是定下来了,三姑娘与四姑娘则还未有准信儿。
文氏问宛琴,对于儿女亲事是否有什么要求?想不想让四姑娘谢映芬嫁得近些,方便与娘家生母、胞弟往来?是想让谢映芬嫁进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还是人口简单的书香名门在她身后默默地看完了。
等到她回头瞧见谢映芬,吓了一跳时,后者已经把信重新收起,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宛琴面色大变地问:“四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伸手欲抢回那封信,“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快还给我!”
“我看都已经看完了,姨娘何必再来遮掩?”谢映芬面无表情地退后两步,躲开了宛琴的手,“我看到那个罗娘子给姨娘塞了什么东西,疑心她不怀好意,所以特地跟过来细问。姨娘想必是心里有事,没有留心我跟进来了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姨娘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知道的?”
她捏了捏揣着信的袖袋:“不就是一个曹家外嫁的旧婢企图借着姨娘,攀上咱们家么?她这样的情形也算可怜,主家难以自保,同僚们又似乎要算计他们夫妻。为了活命,他们也顾不上什么忠心不忠心的了。主家先亏欠了他们,也就怪不得他们背叛了。我替姨娘把信交给父亲,过后的事,父亲自有主张,我们就不必再过问了。”
她转身欲走,宛琴连忙扑了上去,拦下了女儿:“四姑娘!好姑娘,你先别忙,这信……这信不能拿给老爷看!”
“为什么不能?”谢映芬静静地看着她,“姨娘从前是曹家出身,人尽皆知。这位罗娘子既然也是曹家出身,会认得姨娘也是寻常事。姨娘跟着从前的曹氏太太嫁入谢家,曹家上下也是一清二楚的。她既然有心求救,打听得姨娘来了北平,主动找上门来送信,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么?姨娘有什么可惊慌的?”如果这封信真的递了上去,她以后就再也不必担心自家姨娘会犯蠢了。她也想不到绮罗坊的罗氏夫妻会带来这样的惊喜,但有了惊喜,就不能辜负了。
宛琴却是又懊恼,又焦急。她恼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竟然被女儿发现了这封密信。倘若谢映芬一无所知,她完全可以当作没这回事,把信掩藏起来。至于罗氏夫妻是否会被清算,是否会失去经营多年的产业,保不住性命……又与她什么相干?!罗娘子从前未嫁时,乃是承恩侯夫人院里的二等丫头,对其他几房的丫头可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宛琴是曹淑卿的丫头,算是承恩公继室夫人这边的人,没少受承恩侯夫人手下丫头婆子的气。她可不打算救人,更不打算为了救人,就暴露出自己与曹家还有联系的真相。
罗氏夫妻既然知道要联系她,必定也接到了曹文泰的命令,知道她有心要为曹家办事。万一那罗娘子在谢璞面前胡言乱语,她岂不是要遭殃了?!
宛琴咬了牙,低声安抚谢映芬道:“这信写得没头没尾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那罗娘子只是道听途说,胡言乱语,又或是奉了曹家哪位主子的命,拿谎话来诓老爷的,那姑娘把这信呈上去,岂不是帮了他们的忙?!横竖这事儿又不急,咱们且先瞒下这封信的事,再遣人到外头打听打听,看信里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等确定了是实话,咱们再把信送到老爷面前也不迟!”
她觉得这番话听起来还是挺有道理的,应该能糊弄住人,却发现女儿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连忙再回想自己的发言,是否露出了什么破绽?
犹豫了一下,她又再加码:“罗娘子一个开绸缎铺的商家妇人,又能知道曹家什么秘事?她离开承恩侯府已经有十几年了!况且她如今还改投了那位徐夫人,万一老爷主动与他们夫妻联系,反叫徐夫人误会了什么,一状告到燕王爷面前,老爷也会很尴尬吧?我们还是先查清楚了的好。反正他们夫妻是死是活,又与我们有何干系呢?”
谢映芬抿了抿唇,低下头道:“好,既然姨娘这么说,那我就暂时不把这信交给父亲,但信要放在我这里……不是我信不过姨娘,而是姨娘这里地方小,比不得我院子里宽敞。万一叫银杏看见了信,也不好解释,姨娘说呢?”说完也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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