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骤然明了起来,照亮这一方小小的农家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口活井,井边有两人,其中一人正按住另一人的脖子,要把他塞进井里。
孟昭平挣扎着,双手用力撑住井口的边缘,拼命对抗着上方的力道。
“傅白!傅白你又走火入魔了?!”
此时的他还以为是傅白被心魔入体,才会发痴发狂,容貌大变。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傅白会不会是假的。
不过张皇之下,脑子转得钝,能说出话都算很不错了。
行凶者一手掐着人的脖子,另一手揪住后背的衣服,以头下脚上的姿势倒提着要把人塞井。孟昭平晕头转向,本来就很紧张了,底下的井水不知道混合了什么,还散发着一股臭味,熏得他几乎流泪。
这可真是太遭罪了。
孟昭平自己都替自己委屈。
他听见自己在不断地喊着“救命”、“有没有人”,挣扎个不休。可提着他的那人力气极大,让他完全不能反抗,最后还是被得逞,整个人顺着井口坠了下去。
在钻入井水之前,孟昭平大喊了一声,忽地睁开眼睛。
眼前哪里有什么井口井水,只有窄小的屋子和朴素的墙。
还有倚靠在窗棂旁边,默不作声看他表演梦中井口脱险半天的傅白傅仙长。
傅白观察孟昭平半天了。应该说,打从这人入睡开始,他的目光就从天边的月亮转回到屋内,紧盯着仰躺的孟昭平。
之前晚饭时的那碗汤,傅白怀疑有点问题。当然他的怀疑不是从汤开始的。可以说,从关小荷冷不防出现在密林的那一刹那,傅白就没有放松心底的那根弦。
一个十五六岁,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看见两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还浑身是血,居然都不怎么害怕?
饶是傅白没怎么和姑娘家打交道,见识过的女性不算多,他也知道,这是不合常理的。
警惕心提上来后,就很难放下。一路上傅白始终观察着关小荷的一举一动。她穿梭密林时的熟练和顺利证明她熟悉这片危机四伏的林子,但她引领着两个过路人的动作似乎又有些迫不及待。
她不深究傅白和孟昭平的身份以及来处,也不管他们明天到哪里,更不考虑擅自把陌生人带回家,会不会被家里的大人训斥。她似乎不止一次做把外人带回家这种事了。
从关小荷的家来看,她和她爹关老贵过得很清贫。这样贫困的家,款待一次客人就几乎掏出小半家底,所以也不会对招待客人这件事有多么热情,但他们还是留下了傅白二人。
荒村、又哑又病的老汉、异样热情的少女……这样话本当中经典的吃人组合,要让傅白不想歪都很难。
如果他们要动手,一定是趁黑。但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对于他们这一老一弱不好摆平,所以必定会动点小手脚。至于动什么手脚,傅白这一路观察下来,貌似只有在食物中下毒这一条途径。
傅白知道食物中很大概率有毒,但他仍然决定一试。因为只有将计就计后,才能让对方暴露出真实面目。可万一这食物里面塞的毒很难解,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孟昭平的重要性了。
之前孟昭平问食物有没有毒,并不确定的傅白说了“没毒”,其实是想让孟昭平试一下。就算孟昭平出事,傅白也有很多法子救他回来,所以他就琢磨了这么一招。
当然,这些话都是不能和孟昭平说的。
现在看来,这个药的药效,似乎只是使人陷入昏睡,不知道有无令人做噩梦的效果。但孟昭平身体素质还可以,在关氏父女还没来得及动手时,就醒过来了。这样傅白有些惊讶,还微微遗憾。
孟昭平满头满身的汗,在看见窗边的傅白第一眼时,他还有点没从梦里清醒,下意识地要逃命。
傅白三两步走过去,摁住他的肩膀,问梦见什么了。
搭在肩膀的手是有温度的,孟昭平仔细端详傅白的脸,看看他的五官会不会慢慢消失。定了定神后,他才徐徐呼出一口气。
“简直吓死个人……”
他把梦中的场景给傅白大致描述一下,傅白思考一会儿后,说那的确不是他。
“如果是我动手,你可能连喊救命的时间都没有。”
“?”
孟昭平疑惑。
问题的关键是在这里??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在此时,傅白突然竖起手指,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同时侧过半张脸,看向门口。
房门是紧闭的,门上横着门闩。然而等他们看过去时,突然,门闩轻微地晃动两下。孟昭平睁大眼睛,用眼神询问傅白该怎么办。
傅白让他装睡,孟昭平用嘴型表示怀疑。
“不如逃走吧!”他说。
傅白想了一瞬,颔首同意。可在孟昭平正准备从床榻上下来时,傅白伸手在他的后颈一捏,他眼睛翻白,又倒回原处。
晕过去之前,还在心里骂了傅白一句。
傅白想要看看这对父女究竟打算干什么。他把气息和身子隐藏起来,蹲在屋子的房梁上。
门闩晃动一会儿后,无声地落下来,两扇房门相对着打开,外面传来细碎的声音,像什么东西的尾巴拖过沙子的地面。月光从敞开的房门落进来,在石砖铺就的地面照亮一小方区域。
一高一矮两道影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片被照亮的地方。
傅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住门口。那两道影子比寻常的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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