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通电话打挺长时间。
打的时候不觉得怎样,挂断后看着通话时长那一串数字鞠灵肉疼的不行。
这是一串简简单单的数字吗?并不是,这是钱啊。
心疼完钱,她里掏出一摞卷子来。里面有各科老师加量的暑假作业还有一套全新的期末考试试卷。
挑出期末试卷,她便出门去找周彦。
这个学期她跟周彦通信的次数非常少,她依然把每次月考期中考的试卷邮寄给周彦,可周彦再没有给她回寄过卷子,信中也从不提学习方面的事儿。
鞠灵觉得奇怪,借着送卷子的由头正好问问周彦是怎么回事。
家里这边的中学早几天就放假了,周彦一直在帮家里拔草,鞠灵过去的时候他刚从地里回来。
几个月没见周彦长高不少,人也黑了许多,面相上比以前精神,可眼神却不似以前清朗。
他没领鞠灵进屋说话,而是带她去了村后头的树林,也是他不顺心的时候常来躲清静的地方。
俩人并排坐在两颗大石头上,鞠灵把卷子递给周彦,关心道:“之前给你寄的卷子你都做了没有?你也不回寄给我做了都不知道对错那不等于白做吗?下学期你一定要回寄给我,我给你批,你做错的我也能把详细的解题步骤写给你。”
周彦静静的听她说完,末了只苦笑一下,淡声说道:“鞠灵,以后别给我寄试卷了,我都没做。”
“为什么不做?你不想考高中考大学了?”鞠灵诧异的问道。
周彦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不远处的一片草叶上,那明明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叶子,他却仿似从那曲曲折折的纹路里窥探出了自己的一生。
他道:“我想,特别想,可想有什么用!你学的比我快,比我深,你寄回来的试卷大半我都不会做,我已经拼命在学了,可老师就教那么多我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我勉强考上一中,你觉得我爸妈会供我继续读吗?”
他突然勾唇讥讽的笑出来,隐隐带着哭腔说道:“寒假我起早贪黑的做糖葫芦出去卖,攒下的钱东藏一点西藏一点,天真的以为就这样攒着肯定可以攒够读高中的钱,可谁承想一转头所有的钱都被我妈搜了去,一分都没给我剩。
“高中?读什么高中!我有这样的爸妈,我就是读到大学,成了大人物,也早晚被他们拖死。早晚都是死,那我还不如早早躺好,任他们拖着吧”,末了,周彦有些绝望的说道。
鞠灵听的心里难受的不行,鼻子发酸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她想安慰自己的好朋友,可话到嘴边又发现所有的语言都那么苍白,那么的不痛不痒。
没有人可以理解周彦内心的苦痛和挣扎,鞠灵也不能。
沉默许久之后,周彦自己调整好情绪转头对鞠灵笑着道:“没吓到你吧?我没事,就跟你发发牢骚。暑假不能找你一块儿学习了,我得想办法再攒点儿钱,这回可一定要藏好,不能再让我妈搜出来。”
明明笑着,鞠灵却觉得他此刻的表情比哭还要让人揪心。
“夏天办酒席的多,饭店肯定特别忙。我爸妈要是雇人帮忙的话就让他们找你,怎么样?”鞠灵询问道。
周彦惊喜的笑道:“那感情好啊,咱屯好多人都想给你家打工呢,你爸妈从不拖工钱,干完活儿还能带剩菜剩饭回家。”
说定此事,两个人又坐一会儿,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两个人才道别各回各家。
饭店的酒席已经办完,鞠文启夫妻正在收拾,鞠灵过去正好帮忙。
“油兹嘛哈的你别下手”,张永梅阻止道:“不用你收拾桌子,你就扫扫地吧,桌子上都是油沾手上不好洗。”
张永梅是个干活细致的女人,每回酒席之后都要收拾很久,桌子缝里的油渍脏污她都要抠出来擦干净,容易被忽略的窗台窗框门把手她都要擦一遍,只会指挥不会下手的鞠文启老说她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干,五分钟能干完的活儿她非得干五十分钟。
可鞠文启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鞠家饭店生意能越来越好,吸引外面那么多屯子的人家来办酒席,就是因为张永梅的这份细致和认真。
鞠家饭店比别人家优势的地方就有干净这一条,就算是连续两家甚至好几家在这儿办酒席也绝对不会出现桌子粘手墙角有瓜子皮的情况,甭管是红事白事人家花钱办的当然想看着舒心,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就是能让人心生好感。
鞠灵知道张永梅对卫生要求有多高,所以扫地的时候特别仔细,擦地的时候着碍事儿,把这两张桌子擦了。”
就剩下两张桌子了,还是张永梅擦过一遍的,留给鞠文启干的活儿着实不多,就这他还老大不愿意呢,干活扬了二正嘴里还念念叨叨。
忙活一天,酒客都散,雇来的人也拎着厨房剩下的饭菜离开,到最后竟只有鞠家人还在饿肚子。
“还剩一条鱼还有一个肘子,我都做了,给咱小不点儿好好补一补,我瞅着小不点儿瘦不少”,张永梅仔细端详着鞠灵,心疼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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