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笼收回视线,皱眉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物资、粮秣、宝箱堆积成山,往常扯高气扬的黑山府兵像一朵朵蔫儿了的花,死气沉沉的,没点精气神,干各种杂活,满头大汗都不敢多喘半口气,一如过去他们瞧不上的城内黑户。
“我们是白江商行九大货商的代表,跟黑山城做布料生意做了十几年,从没有听过有这劳什子城门税,哪有进城收一半的规矩!黑山守将朱远聪将军、五器司的徐府监、还有两江漕运的海巡官,您打听打听,往常征粮也没有这么个征法,商货截断,坏的可是山南道兴元府十几个公城的买卖!”
说话的看着不像个商人,倒像是个颇有些姿色的小宦官,双手紧握,白脸腮红,小腿还抖着。
宦官那是唐国的说法,钟吾古地唤作宫内人,这些人的祖先据说是侍奉钟吾古国皇室的奴仆,古国亡,这些奴仆趁乱偷取了大量的皇族宝物,而又因为侍奉上层贵族的原因,也让他们知道了很多古国隐秘,代代相传,这些宫内人后裔积累了大量财富。
而在钟吾古地,光是有钱肯定是不够的,这些人通过扶持、联姻、交易、收买,势力触角延申到各个角落,盘根错节,极其庞大,所以这些宫内人的后代又被称为‘蜘蛛贵族’,在钟吾古地的地位极其尊崇。
不过这一招在这里不管用了,一位血甲大汉冷冷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一切物资收归军用,这是大都督府的规矩!”
“野蛮,下等人,我看今个儿谁敢动咱们月族的货!”
商行总管的尖叫声像是麻雀,尖锐但不刺耳,这似乎是种族天赋,怎么发怒都不给人一种生气的感觉,怒的小嘴一瘪瘪的,反倒是觉的有些可爱。
不过戚笼敏锐感觉到,至少有五股杀机落在对面血甲大汉身上,大汉更凶狠,摸起腰间小捶子就劈砸过去,一个车队马夫面无表情扑了上来,顿时金瓜砸脑瓜,变成了开瓤的西瓜,总管溅了一脸红白汁,愣住了,眼珠子泪水鼓荡,上下嘴唇颤抖着憋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杀、杀了他们,一个人头百两银子!”
话音一出,周围的呼吸声顿时沉重了起来,公城外,一个青壮才不过十两银子,戚笼耳边更是一凉,五口细剑便刺入了血甲大汉的盔甲缝隙。
那大汉也是凶猛,满脸狰狞,一手抓着一只持剑手,反关节猛的一扭,一抽一拔,两条胳膊便随着血水纷飞,紧接着粗腿一弯,外撞跌挂,身子好似熊瞎子扑杀,肘部铁甲撞在一个人脸上,借力打力,脚跟一转,笨拙中透着灵活,又是一披挂跌,粗壮右臂像铁鞭一般抽到背后暗杀者的脑袋上,脑门瘪下的同时,戚笼明显听到一声类似竹子崩裂的声响,然后他就看到一颗脑袋不正常的挂在脊椎上。
“嘶……”
戚笼下意识了摸了摸尾椎骨,有点感同身受。
一口细剑正好弹到他脚下不远处,落地无声,三寸左右,无剑刃、剑脊、剑格,通体透明,像是刚烧出来的玻璃,地面是灰黑色的,剑身转了几圈,也变成了黑灰色。
‘道器,无影剑。’
这不是黑山城产出的几种道器之一,而是银湖城的特产,用的也不是沉铜矿,而是一种叫无影石的特殊矿物,无影石质脆,需要以特殊铸造方式铸剑,粹铁水更是只有银湖的湖心水才管用,售价是普通道器的十倍,剑出无形,杀人无声,易于隐藏,顶级的暗杀剑之一。
戚笼不动声色的上前两步,把无影剑挑入靴中,特意给小碧炼刀打造的刀套正好适用。
而等他再观看战局时,发现那血甲大汉已然死亡,身上至少多了二十多个血洞,而其临死前的爆发,却也至少带走了四个暗杀者。
附近维持秩序的黑山精甲只犹豫片刻,也拔刀扑来,场面顿时一片大乱,血光刀光乱闪,哭嚎声震天;不过单对单之下,公城府兵完全不是这些神出鬼没的暗杀者对手,短短片刻就被刺死了十几位。
在戚笼看来,这些暗杀者并非生来无形,而是用一种特殊方式模糊了他人视线,在太阳底下看上去像是一团烟雾,倒是死去的尸体跟常人无甚区别,跟之前有过交手的无形刺客截然相反。
“刀光夜如电,马汗昼成泥。何当见天子,画地取关西。”
这般乱战关头,洪小四像是在河边散步,姿态随意,嘴里哼哼,十根手指一摆一摆的,每一轮转动,都有白光一闪而过。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洪小四哼哼越发模糊,像是舌头卷着喉咙发出的嗡嗡声,像刀鸣。
屈臂、低头、团身,猛的蹬地后翻,武行话叫‘倒扑虎’,原身所在地剑光一闪而过,同时手中亮光紧随其后,血花一开,十根手指掉落。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啊那个似剪刀。”
洪小四脚尖戳地,身子像是西域胡姬跳的妖娆舞,在人群中一转一钻,一卷一转,肚皮抖的飞起,两条手臂更似摇风摆柳,四面八方狂乱卷,偶尔响起金铁交鸣声。
人群钻了三趟,六颗人头割了下来。
但这举止探步割人首级的手段,却比不上许三彪扛木砸人闹出的动静,这黑胖鬼竟扛着一根守城时从城墙上用来砸人的擂木,形如战争巨兽,鼻孔喷出两条白气,举木如枪,猛地一顶,竟然把一暗杀者戳倒了城墙上,捣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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