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天衢话里有话的说罢,王彦章却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李寨主要说什么,那朱全忠起初投从黄巢对抗朝廷不假,可那又如何?当初黄巢贼众势大难挡,什么王重荣、诸葛爽、周岌之流,又有多少本来食朝廷俸禄的权臣勋官,都被黄巢吓破了胆,哪个不曾背反从贼?
如今黄巢不复当年那般势威,他们倒又反了齐贼,倒戈又投向朝廷!朱全忠背反黄巢投从朝廷,好歹算是弃暗投明,可当年那些口口声声尽忠于国的达官贵人们,却不更是反复无常?世道就是如此,又如之奈何?”
笑声方绝,王彦章微微一顿,随即又道:“我之所以打定主意去投朱全忠,是因为曾听闻他招聚了不少豪杰,当初又有单骑赴营说降诸葛爽的胆识。而他当年附从于贼首黄巢时稳定局势,大败唐廷鄜延节度使李孝昌、夏州节度使李思恭两路征讨军马,转而投向朝廷,数战所到之处,亦是战无不克,黄巢贼众至此也是元气大伤......
如今朱全忠被赐封为宣武军节度使,将反贼黄巢逼出长安时更是立下大功。我等要在这等世道争个出人头地,自然须去投奔雄主,而我看朱全忠的胆识魄力,也正合心意,是以当然要去投他。”
李天衢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也如彦章兄弟一般,打算投从官军后尽早能建功立业...只是如今黄巢反军先锋兵马,已经杀至陈州地界,刺史赵犨召集勇壮据贼,却不更是用人之时?”
王彦章闻言摇了摇头,又道:“那赵犨也不过是一州刺史,李寨主,我便说句悖逆的话:我虽有心投军入伍、保国安民,靠着讨灭造反贼众谋个前程...可朝廷依然昏聩糜烂,满朝文武、多有奸邪,世人皆知皇帝被权阉把弄于股掌之中。赵犨既然还要受朝廷节制,若是投他纵然豁出性命争得些功勋,可到头来却不是还要受当道的奸邪摆布?
可朱全忠既已官居节度使,安史之乱后虽经朝廷削权,但方今到底因黄巢之祸,已只得放任各处藩镇坐大自重,各路节度使自擅一方,掌握地方财、军、民政大权。我辈武人,不屑为功名去向当权奸邪卑躬屈膝。去投奔管领一方藩镇的雄主,只管卖命打仗便是,也不必再看诸级滥官的眼色,如此才自在,这才够痛快!”
话说到此,李天衢也完全能够理解王彦章按他本来的轨迹为什么会对朱温忠心不贰了。
经历黄巢之乱后的唐末时节藩镇割据,与汉末黄巾之乱后群雄争霸的情形十分相似,巍巍盛唐,都已是老黄历了,如今甚至众多意图扬名立业的文臣武将更不把唐朝皇权当成一回事。按他们想来,只会忠于自己认同的君主。
就算是朱温干了许多混账事私德有亏,后来非但谋朝篡位,肆无忌惮的处死唐朝废帝,在后世也是饱受世人唾骂的主,但好歹他的确有能力扫荡群雄,并且建立起一个占据中原且比起藩镇割据时期统治疆域相对广阔的政权。
所以朱温就算是个残忍、好色、狡诈的恶人,可是一代雄主往往未必是好人。王彦章只要认为朱温能够在群雄中崭露头角,进而会有终结乱世的能力,便会死心塌地的为他尽忠效死。
“彦章兄弟的心思我明白了,然而古人云:宁为鸡口、毋为牛后......”
李天衢长声念罢,随即又对王彦章说道:“陈州赵犨虽然尚只是刺史,不比朱全忠那般能拥兵自重。可朱全忠麾下旧部嫡系势众,彦章兄弟新去投从,不磨熬许久时日,恐怕也很难受提拔重用。如今齐贼欲取陈州,正是烈火炼真金的要紧时候,要建功扬名,自是指日可待。
倘若我与彦章兄弟戮力同心,据贼众大军立大功勋...也不必久居一处州府受朝廷节制,日后不也有建节自据一方的指望?我曾听闻那朱全忠早年也不过是萧县乡里浪荡闲汉出身,却有机缘先从黄巢、后降朝廷有了今日如此建树,他能达成的功业,我等以后也未尝不能......”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李天衢眉毛一挑,又呵呵笑道:“我就说李寨主为何执意劝我转投陈州去,原来这是要说服某入伙?呵...承蒙你管待,而你我都指望凭一身本事勘定祸乱,博个功名,的确可说是志同道合。但人各有志,李寨主欲往陈州去,某却另有打算。
毕竟朱全忠朱节帅已受赐封为宣武军节度使,以往战绩功业,广为世人所知。还请恕某直言,寨主虽有大志向,可又怎能定知以后必能建节自据一方?人死留名、豹死留皮,生时沙场扬名、建业立命,身后争个史上留名、庙食享飨,是我生平夙愿,又其同儿戏?是以也休怪某拂了寨主的美意。”
按新五代史·王彦章传所载豹死留皮,人死留名...看来这家伙果然常好将这句话放到嘴上讲,也可说是这句成语的出处了。
而王彦章的反应也是在意料之中,李天衢并没指望凭着自己三言两语,便能说得王彦章虎躯一震,欢喜雀跃,立刻伏拜归从...人家朱温早就已经打出了名号,如今要兵有兵、要地有地,你麾下就这百来草贼,这还要仓惶奔逃去投陈州赵犨寄人篱下......
还说什么以后也必能入朱温那般做得一方节度使,它日手握雄兵称霸一隅,就算说破大天现在也不过是区区个绿林小寨的寨主。开张空头支票就让我为你卖命?口气倒是大得很,你咋就这么狂呢,怎不说以后还必定能做皇帝老子?
而既先被李天衢好酒好肉的招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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