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那个夏天,年仅35周岁的秦格伟刚刚晋升为副主任医师。
按科里的规矩,拿到了副高职称便不必再值一线夜班,但那一年科里的主治医奇缺,一位进修尚未归来,一位找了关系可以去帝都最顶尖医院进修但必须提前仨月,同时期科里还要担负一个援边的任务。因而,秦格伟虽然升上了副高,却还得继续值一线夜班。
到了7月的中旬,在魔都进修的那名主治医即将归来,对秦格伟来说,每六天值一次一线夜班的日子即将宣告结束,可就在他最后一个一线夜班上,深夜,将近十二点时,急诊那边送来了一名腹部外伤的病人。
没错,正是那个被高老二一脚踹下楼梯且被自己手中螺丝刀戳进肚子的小蟊贼。
事实证明,肥胖对人来说也并非一无是处,若那蟊贼平日里能注重一下横向发展的话,把肚皮上的脂肪堆厚实一些,那把螺丝刀便戳不了那么深,也不可能瞄得那么准。只可惜,那蟊贼长得跟个小鸡仔似的,干瘦且无肌肉,肚皮薄得像层纸,对那把螺丝刀形成的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结果,被那把螺丝刀准准地扎在了下腔静脉上。
那天夜里,站在主刀位置上的秦格伟只是把腹膜暴露开便已是心慌意乱,失去了腹壁肌肉层的张力,那切口处的腹膜被腹腔内出血的压力活生生涨出一个疝包。秦格伟不敢怠慢,赶紧给马主任打了电话。
后面的手术过程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秦格伟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最后的那一幕。
手术台上那伤员身上铺设的手术巾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台上,台下,手术间的地板上,三名手术者的浑身上下,全都是红彤彤一片……
这一幕,在随后的五年多时间中,多次出现在秦格伟的梦境中。
直到他顺利晋升为正主任医师后,如此梦魇总算是离他而去。
可今天,又是一起类似的外伤手术,那梦魇,不受控制地再次出现,秦格伟怎能不心慌气短,手脚发软。
金钟罩铁布衫尚有罩门存在,秦格伟又不是神,岂能没有软肋。而七年前的那台手术正是秦格伟从医以来所遇到的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死在了手术台上的病例,那最后一幕又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七年中,秦格伟最害怕的就是听到下腔静脉这个医学名词。
不过,相较七年前的那台手术,今天这一台在手术难度上应当是相差不多,但凶险程度却着实轻了许多。原因就在于棒针比螺丝刀要细,而且规整圆滑,虽然将下腔静脉戳出了俩窟窿眼,但血管壁的弹性使得创口紧贴住了棒针,出血量并不大。
而伤者刚进到医院时所表现出来的失血性休克征象则是因为这男人的身子骨实在是单薄,再加上紧张恐忧,区区400来毫升的出血量就使得他血压下降,心率浅快。400毫升,也不过是正常人无偿献血时的高限,但落在了这位男人的身上,就呈现出失血性休克的征象,做为医生,不服也不行。
虽然手术的凶险性并未彰显出来,但手术的难度却是摆在了眼前,秦格伟无法克服藏在心中的那个魔障,对本台手术也就绝无信心可言。
只得求助他人。
游沧海是指望不上了,据值班医生说,刚才跟他通电话时,游主任的舌头都喝大了。
马主任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七年前的那台手术同样是他老人家的心头之痛,七年后的今天,想必马主任有着迫切希望打上一场翻身仗。而当年,马主任的年纪已过半百,比这更大的风浪都曾经历过,因而不可能给马主任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可惜的是,马主任已经于一个礼拜前带着老伴去了魔都,这会子就算打飞的去请他老人家,恐怕也是个来不及。
江医附院的孔师兄或是血管外科的安主任也能帮他解决问题,但如此一来,市立医院普外科的江湖地位自然而然地要比江医附院矮了半截,这样的结果,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
请杨兮前来救台。
这似乎……很丢人!
也确实丢人。
一名正主任医师挂在了台上,需要请一名尚在规培期的住院医前来救台,这种狗血桥段,就算说给了抗日神剧的编导们听,都会被惊出来一个目瞪口呆。
不过,转念再一想,秦格伟登时豁然释怀。
自打那杨兮出现在市立医院,有哪一天没被他打脸过呢?且不说马主任的误诊纠正、八分钟吻合肝动脉、直播赛碾压四方等等神奇之为,单说这日常手术,上个月手术室的护士们还会拿他秦格伟来跟杨兮相比较,到了这个月,他秦格伟在杨兮面前就是团空气。
居然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失去了……还不够丢人的么?
既然如此,那么,多一回少一回的,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不过,这是从结果上说,秦格伟捏着鼻子尚可勉强接受,但要是从过程上讲,秦格伟断然不肯当着自己科手下医生的面直接给杨兮打电话。
输人又输阵,那今后自己还怎么在医院里混?即便将来找到了机会将那杨兮赶出了医院,那自己岂不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么?
所以,秦格伟的电话决不能直接打给杨兮,也不能打给跟杨兮一窝的高勇。
周六下午医院不是有行政总值班吗?
是谁来着?
医务处的聂亚迪。
管他是谁,只要他是行政总值班就行,告诉他,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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