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英国公世子曾私下请臣将皇后娘娘的名字从立后待选名册上划去……”冯永亭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黄宜安的神色。
只见端庄雍容的皇后娘娘神色略微慌张地使了个眼色,从黄家来的那个叫阿梅的宫女便立刻将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亲自守在殿门外。
“哦,原来冯公公说的是这件事呀。”等人都出了,黄宜安做出惶恐却又力持镇定的表情,勉强笑道,“是本宫请托张小姐的……”
冯永亭眉梢微挑,心中惊讶又得意。
惊讶的是皇后竟然如此单纯,这样攸关生死荣辱之事竟然随口就承认了;得意的是有了这个把柄,还愁皇后不为他们所用,替他们暗中窥伺皇帝的言行举止吗?
新政推行在即,他们需要皇帝坚定地站在他们这一边,以抵御即将迎来的暴风雨。
“怎么竟然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吗?”冯永亭露出震惊的神色,差点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黄宜安点点头,眼角流露出极力掩饰却又掩饰不住的惊慌,指了指自己的头,小声道:“去年迎春会上,因立后之争,本宫被明小姐推倒跌破了脑袋,好险才捡回一条命来……
“后来,本宫便萌生退意,趁着礼部重新整理待选名册之机,划去名字,因此才特地请托张小姐的。谁知礼部整理的名册提前报了上去,所以英国公世子便找到了冯公公……”
黄宜安微垂下眼睑,遮掩内心的不安。
然后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再怎么遮掩又怎么躲得过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一双毒眼?
对于黄宜安的话,冯永亭半个字都不相信。
若真的没有鬼,那方才为何要将宫人都遣了出去?
“原来如此。”冯永亭意味深长地说道,“那看来是有人误传了,竟然说皇后娘娘在待选其间与英国公府的三少爷相看……”
黄宜安闻言一愣,怎么时至今日明缃竟然还以为与她相看的是张池吗?
冯永亭却误以为黄宜安是被他挑破真相给吓住了,正预备再说两句,只见原本温婉和气的皇后娘娘突然满面怒容,一掌拍在桌子上,哽咽叫屈:
“是谁在造谣生事?本宫何曾与张三少爷相看?冯公公道听途说,便特地来坤宁宫折辱本宫吗?”
冯永亭正要辩解两句,说自己绝无不敬之意,然而“深感屈辱”的皇后娘娘已经气得泪如雨下,哽咽不能语。
而原本守在殿门外的黄家来的那个丫头,见状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扶住皇后娘娘,惊慌失措地大喊“来人”。
冯永亭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这事若是闹大了,他可就不好脱身了。
好在哭得不能自持的皇后娘娘,及时止住了她。
冯永亭一颗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请冯公公务必查清造谣者是谁,本宫要当面与她对峙,以证清白!”黄宜安愤愤泪流。
冯永亭不相信张溪没有把明缃投靠他的事告诉黄宜安,因此见得黄宜安这副深感屈辱的模样,他不免怀疑起明缃话里的真实性。
“臣遵命。”冯永亭躬身答道,“那臣先行告退了。”
黄宜安点点头,吩咐道:“阿梅,送冯公公。”
阿梅担忧地看了黄宜安一眼,见她使了个眼色,心中略定,躬身做请道:“冯公公,请。”
冯永亭施礼退下。
不多时,阿梅回来了,只见黄宜安正端坐沉思,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委屈与愤怒。
见左右无人,阿梅上前,低声担忧道:“这可怎么办……”
没想到冯永亭竟然会直接跑到坤宁宫来威胁恐吓。
“有什么好愁的?”黄宜安冷笑道,“我与张三少爷清清白白,又有何惧?”
阿梅一愣。
这么一说,感觉好有道理的样子……
“冯公公竟敢当面羞辱皇后娘娘,可见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阿梅迟疑道,“娘娘受了委屈,等晚些时候陛下来了,可要同陛下禀明?”
冯永亭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内侍,权柄极重且深得皇帝信任,她可不敢不得娘娘首肯便鲁莽告状。
黄宜安闻言一愣。
跟皇帝诉委屈?
她好像许多年都没有做过了……
不,应该是前后两辈子她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向皇帝诉过委屈。
因为她是皇后,就应该端庄大气、贞静贤良。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类,是妃嫔们才耍的争宠手段。
黄宜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辈子,她还要被这皇后的枷锁困锁一生,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吗?
“娘娘?娘娘……”
耳边响起阿梅轻声的呼唤。
黄宜安回过神来,想了想,冲她笑道:“委屈倒是不必诉……”
毕竟,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恰切地向皇帝诉委屈,那可是郑氏的专长。
“不过,事情还是要同陛下说一说的。”黄宜安拿定主意。
否则,冯永亭隔不久便闹这么一回,即便是每次都能平安度过,时间长了也会觉得不胜其烦。
毕竟,离着冯永亭南下守陵,还有好几年呢。
况且,前世张圭去世后之后,皇帝之所以性情大变,波及朝堂后宫,说到底还是因为对这一对“外辅内相”太过于信任,因此骤然间看清楚他们刻意掩盖的真面目时,才会被受骗的怒火焚尽了理智。
今生早些让皇帝看清冯永亭的野心,也省得到时候皇帝发怒,殃及无辜,波及朝政,甚至是影响国运。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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