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寅时祁钰便起身准备。
黄宜安亦随之起身。
祁钰劝她道:“时候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等到了请安的时辰,我再叫你。昨夜我回来得晚,搅得你也没能好好歇息。”
黄宜安披衣挨着祁钰坐下,打着呵欠问道:“那陛下怎么不也多睡一会儿,却起得如此早?”
祁钰想了想,叹息道:“睡不着啊……元辅回京了,今日的大朝会定然是风云翻涌,我得早点起来,好做准备。”
张圭回京了,肯定会对因冯永亭一案带来的变动重新布局的,那他这两三个月以来,在张维的帮助下夺回的权力,只怕就很难保住了。
“那臣妾陪着陛下。”黄宜安笑道,“臣妾虽然见识浅陋,帮不上陛下许多,但是能听陛下说说话、散散心也是好的。”
祁钰轻轻地拥住黄宜安,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笑道:“好!那咱们就说说话、散散心。”
黄宜安笑着应了,顺势问起昨日京郊亲迎张圭一事。
“虚与委蛇罢了,没什么好说的。”祁钰摇头叹道,“今日的大朝会才是正戏呢……”
黄宜安见祁钰愁眉紧锁,想了想,遂劝他道:“陛下也不用过于忧心,您是天子,下臣们再怎么有自己的心思,都要讲求君臣之分的。”
祁钰没有说话,心里却冷笑不止,张圭可不会跟他讲求君臣之分,只会借师生之谊,来训诫指点他。
“再说了,实在遇到胶着难解处,不是还有张维等人从中调和周旋嘛。陛下只管安坐尊位,由着他们闹去好了。”黄宜安笑劝道。
祁钰笑着捏了捏黄宜安的脸颊,叹道:“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容易……不过,张维能够投效,确实缓解了不少压力。
“只是,张维毕竟是元辅钦定的继承衣钵之人,一时被我拿捏着帮朕处理了冯永亭一案,如今元辅归京,说不得他就变了心思。今后张维会如何选择,谁也拿不准……”
黄宜安闻言心中一动,轻声道:“说起这个,臣妾未入宫时曾听得一桩趣事,陛下应该也还记得。”
“何事?”祁钰顺嘴问了一句。
黄宜安听出祁钰的心不在焉,也不在意,只管接着说道:“前内阁首辅高珙还在位时,曾经与殷士詹当街打过一架,殷士詹当时骂高珙为了提拔亲信,故意排挤他……”
听祁钰提及那个讥讽他“十岁小儿,如何治国”的前内阁首辅,祁钰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说起来,正是冯永亭的那次状告,吓坏了李太后。
为防高珙专权操控他,李太后直接命人拟写圣旨,让他加盖上玉玺,直接将高珙撵回了老家了,连收拾行礼的时间都没有留给高珙。
那之后,时任末辅的张圭才在冯永亭的推荐和李太后的力保之下,一举越过排在他前面的几人,成为内阁首辅,兼任帝师,大权独揽至今。
“怎么,那次打架还有别的因由吗?”祁钰正色问道。
黄宜安摇了摇头,笑道:“臣妾只是听来的街谈巷议罢了,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过有一点,听说高珙当时想提拔的亲信,正是张维。”
祁钰双眼蓦地一亮。
若真是如此,那张维就曾经是高珙的人,而高珙又是被张圭和冯永亭联手撵出京城的……
看来,张维之所以那么轻易地就背叛张圭,投靠了他,原因并不仅仅是他自己说的忠君爱国那么简单!
祁钰一把搂紧黄宜安,哈哈大笑:“宜安,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正头疼张圭回京,张维或许再次反叛,内阁没了人手,这王虎该怎么办呢,没想到黄宜安就告诉了他这件旧事。
不管张维是不是高珙留在张圭身边的细作,有此一事,他可运作的余地就大了!
黄宜安伸手环住祁钰的腰,心想:要是不是顾忌着“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和“反常即为妖”的世俗心理,她可有好多重生一世的经验告诉皇帝陛下呢!
……
大朝会,果然如预料中的一般,很不平静。
祁钰想着张维一事,心中沉稳不慌,任由殿下的群臣吵吵闹闹,又看张圭居中调停、借势施压,并不参与其间。
反正他往常都是这么做的,不会出错,也不会引得张圭生疑。
好不容易等到散朝,已近晌午。
当着张圭的面,祁钰不好单独留下张维,免得张圭生疑,这颗棋子便成了一颗死棋。
可谁知下朝后,张维却主动以公务为由,留了下来。
祁钰自然顺势应了下来。
然而让祁钰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了偏殿,张维竟然将昨夜张圭召集心腹、对他的问罪,以及命他在宫内重新安插眼线接替冯永亭等事情,原原本本地都禀报给了他。
祁钰一时震惊无话。
张维却将祁钰的震惊当成了沉默的愤怒。
正所谓“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张维相信,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臣子在自己的身边安插耳目,祁钰自然也不例外。
原先他只当祁钰信重张圭,而他又完全仰张圭之鼻息,自然不好从中挑拨,借助祁钰之力打压张圭,完成复仇。
可是自从张圭离京归乡奔丧,他有幸代理内阁首辅一职,才渐渐地发现,表面和谐相契的君臣,实则内里早已嫌隙暗生。尤其是冯永亭一案,更是让他清楚地认识到祁钰对权力的渴望,以及张圭对权力的执着。
可是大齐的至高权力只能由一个人掌控。
只要祁钰和张圭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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