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整个世界的物理常数、催发真空零点能的未知力量很快就消退了。
但是,纵然作为物质根基的电磁强弱力恢复了稳定,这个世界也已经无法承载任何自然物质了。
被光之海洋推了一把后,正负三维空间之间的轮回进程骤然跃进了一大截。
正空间里弥漫的暗能量每分每秒都在以指数等级上涨,时空膨胀撕裂的力量已经足以拆解质子结构,整个星宇越来越稀薄,正向着真正的虚无演化。
负空间已经越过了密度极限,此刻完全陷入了无法观测的黑暗之中,一个世界规模的超级黑洞正在合并成型,时空万物正在向着无限小的唯一奇点崩塌。
世界的终末,已经近在眼前。
在这之前使徒们寻找文明出路的时候,虽然宇宙环境随着终末的临近越发恶劣,但离真正的末日依旧还存留着以亿计数的年份。
而现在,这个世界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按正空间主体时空尺度来估算,剩下的时间恐怕不足七天。
在完成世界各方面情况的探查分析后,程斌在膨胀扭曲的时空中维持着引力怪外壳的稳定,找到了幸存下来的虚之力它们。
此刻的第三代虚之力,已经领着仅存的同胞们研究出了适合当前恶劣环境的新版本引力怪外壳,并开始大量制造共轭种子,创造出并非傀儡、拥有真正灵智的传承后代。
程斌看着到处乱窜、忙碌不停的小引力怪们,心中一时间感到复杂难言。
世界快要灭亡了啊...这些新生的生命虽然依赖着传承,没有足够经历来温养出自己的独特个性,但毕竟也是智慧生命啊,让它们刚刚出生就面对真正的绝境,这样真的好吗?
程斌驾驭的身躯散发出了意为叹息的引力波动。
“不要小看我们,”第三代的虚之力瞬移到程斌的旁边,复杂度极高的引力怪和程斌直连通信,“倒是你,确定没问题吗?”
“这种终末新生的轮回,世界的主体四维框架并没有受到影响,就算演变到最后的关头被波及了...你知道我和萨麦尔一样是个外来者,起码生存没有问题。”
“那就好,”虚之力将一处亚空间转移锚定在附近,颇有些唏嘘地道,“有你在,起码我们的文明传承信息和这些珍贵的实验数据,最终都能保留下来...
“若有一日你能解决那些所谓上界神魔的威胁,找个地方让我们的文明重获新生...不,如果能让我们文明复活在神魔战场,为智慧生命的前路出一份力的话那就很不错了。”
按照骸的说法,被高维生命记忆住的信息,在不断分裂拓展的宇宙中是有实际意义的吧...
答应下来的程斌沉默地打量了一下附近在大量引力怪工作中慢慢稳定下来的亚空间。
在世界临近崩坏的现在,维持住这样一个不大的亚空间,使徒们都已经竭尽全力了。
没有了那位主作用在物质底层的直接干扰,它们好歹能在这人工制造的稳定时空中,重现出使徒文明最先进的各种科研仪器。
用来记录世界终末之时的珍贵数据。
没错,面对世界末日,使徒文明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灰心丧气、没有焦虑于所有幸存或者新生的同胞们的感受与未来,它们选择了用生命最后一刻继续探索未知,记录世界终末这一难得现象的数据以备研究所用。
作为这一幕唯一的见证者与数据继承者,程斌的情绪管控模块中泛起了极为复杂的心绪。
虚之力一边协调着终末实验室的搭建工作,一边和程斌不断的叨叨絮絮着,似乎想在末日之前把想说的东西都说干净:
“我一出生就参合进了文明与萨麦尔、天使军团的战争,之后被选入核心堡垒的控制小组——那个六爪巨型引力怪的精神控制体系,在那之后的时间里,我才稍微有些闲情去思考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在传承的历史记录里,当初先辈们放弃种族之分,以精神内核识别公民身份,以生物战舰作为生命外壳的时候,其实已经拥有了在恶劣的高能海洋中正常生存的能力,但为什么还要继续向外探索呢?
“负空间那边的危险高能环境,在有能力适应后也代表着随手可得的无尽资源,虽然公民本体变成了灵魂形态,但凭当时的技术,让所有人体会到种族合并前所有种类的娱乐方式也没有任何难题...
“有段时间我曾经觉得,文明为冒险烧掉大半个空间的物质加速终末到来,还惹来了萨麦尔那种存在的恶意,是不是有点不太值得?只看数据资料,我根本没法想象那时候的先辈们是怎么把整个文明的精神内核统一成追求真理的好奇心的...”
虚之力顿了顿,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当初觉悟不够的我反而继承了这一系首领的名字...后来成为了决策与指挥者,背负上了更多的责任,一直到现在成为唯一幸存的领导者,我才对传承中的精神内核有了切实的体会...”
虚之力打量着终于完工的终末时空堡垒,它开始收拢大量新生族人,把它们当做零件嵌入堡垒之中。
“不管是之前的漫长战争还是现在的垂死挣扎,每一个选择都会有同胞牺牲的感觉真的很差劲,我果然还是只适合当一个只牺牲自己的士兵,但想想走在前面的先辈们,我也不能就此放弃停下脚步...
“而且那些神魔什么的...世界之外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也真的很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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