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下子愣住了——他本来想顺着话题讲讲自己高考的失利、向她倒一倒苦
水,然后再让她像从前那样轻声细语地安慰自己一番。但是,对话发展出乎
了他的意料。
她居然没有高考。
那个会在假期跑到新华书店背英汉词典的人,
那个会在每次测验后强按着他一遍遍检查试卷错题的人,
居然,会,没有参加高考?
「没,没办法嘛。」大概是察觉到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家里欠了别人好多钱,哪有钱给我上大学。」
「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他急切地追问。
与他几乎溢满胸腔的关切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她的目光再一次变得躲闪起来,
似乎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就是打一点临时工……
帮别人干些零活,什么的……」
是啊,现在社会上连大学生找工作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女生
呢。
他自觉失言,心中的苦涩更甚。
「你呢?是今年参加高考吧,考得怎么样?」
「嗯,还好……」
终于听到了他本来想聊的话题,但他却打消了向女孩倾诉的念头——自己住
在距离学校步行十分钟的地方,参加每小时两百的补习班,即使落榜也可以随意
选择复读,哪有什么资格让她来安慰自己呢?
两人各怀心事地沿着街边并肩前行,夕阳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树上的蝉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却衬托得两人之间的安静更加沉重。
虽然再见的第一次聊天就有些尴尬,但他很快和她再度熟络起来。
在她不上班的时候,两人相约一起出门,在服装城对着模特身上的吊带裙品
头论足,在影院看剧情乏味的爆米花电影,也会在夜市的烧烤摊边吃得满嘴油光。
抛开容貌和衣品的变化,她仍然是他认识的那个清纯可爱、心思细腻的女孩
子。
她总是能及时察觉到他最细微的情绪变化,笨嘴拙舌地转移话题,用温润如
水的眸光驱散他的烦闷;也总是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像是小迷妹一样,充满叹
服地捧着脸静静聆听。
四处走一走,他才发现,在自己离开的三年里,这座小城发生了多少天翻地
覆的变化。
母校小学青砖铺就的操场早已翻新成塑胶跑道,三层的教学楼也推倒后重新
加盖到了五层;
女孩父亲曾经供职的印刷厂搬到了市郊,原址被一家房地产公司买下,听说
打算开发成高档公寓;
当初每年暑假都会去蹭书蹭空调的新华书店倒闭了,重新装修后变成了一家
奢华酒店。
2o11年,中国经济发展渐显疲态,但房价却再度起飞,呈现出一片繁荣
的虚幻假象,每一笔土地流转的背后都隐藏着天价的利益。谁也没想到,在当地
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公司会在四年后卷钱跑路,留下一地鸡毛和一大群被非法集资
骗得一穷二白的债主。那家酒店也没能熬过反腐倡廉的严冬,在连续亏损后悄然
关张,至今仍然无人接手。
老家的房子因为准备出售,所以不仅没有电脑,也没有安装i。
没有和她一起出门的日子,他就会去附近的网吧打打游戏,消磨时间。一天
下来,玩得头昏脑胀,被网吧里呛人的烟味熏得胃部隐隐抽搐。
回到大院里,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下来,让身上的烟味散一散,正好遇到打
麻将的大妈们收摊回家。他连忙低下头,装作玩手机的样子,生怕引起大妈们的
注意力,非要拉着他尬聊半个钟头。
「这不是小黄家的小子嘛。哎呦,都长这么高了。还记得我不?」
可惜,事与愿违,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微胖的女人认出了他。他记得这个女
人姓栗,就住在他们家楼上,印象中头上的白发没有这么多,有时候遇到她买菜
回来,她总是会从提兜里掏出水果塞过来。
「栗阿姨好。」他收起手机,笑容满面地和女人打招呼道。
「哎,你高考完也没出去玩一圈啊。前楼的宋家小子,你认识的吧,他也是
今年高考,考完就报了个团去欧洲了。」
「啊哈哈哈,过一段再说吧,这不暑假还长着呢。」
两人站在楼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上是女人提问、他来回答,遇到尴
尬的话题就敷衍过去。
「对了,我看你几天总和住你对门那女的混在一起?」
他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妈指的是谁,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啧啧,我知道你们俩从小就要好。不过阿姨劝你一句,少和她来往,别让
她把你带坏了。」
「……啊,带坏?……是什么意思?」这下他彻底听不懂了,呆呆地问道。
但栗阿姨只是微妙的笑着,摇了摇头,回家做饭去了。
虽然有些在意邻居阿姨所说「带坏」的含义,但他也不能直接问当事人,只
能先把疑惑抛在脑后。
回到家先冲了个澡,洗掉身上的汗液和烟味,他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信,大概是在忙吧。他换好衣服,用浴巾擦拭着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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