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声对峙。
裴冬藏眸色柔和,却没什么神采。
像他这种人,就算天塌了也能端得住。
往好了说,他这种性子,长袖善舞,面面俱到,温润知礼,柔和亲切。
他从不与人为敌作对,似乎没什么脾气。就算别人对他再坏,他也可以一笑置之。
可要是往坏了说,大概是本就心无妄念,无欲则刚,他无欲无求,自然也可满不在乎。
吴洪兰咬紧了腮帮子,阴沉莫测道:“这是你逼我的!”
她蹬掉鞋子,像是做出了决定,同时她体内飙出一股子辛辣的信香。
这股子辛辣很上头,极富攻击性,和裴冬藏身上冰雪般沁凉的信香搅合在一起。
裴冬藏瞳孔一缩。
他突兀惊喘一声,身体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他看见吴洪兰爬过来,她的手扯开他腰带。
他温润沉静,宛如黑曜石的美丽双眸,在此刻变成猫儿的竖瞳。
他瞳孔深处,也好似溢出几分惊诧之色……
“吴娘子,我……”
“且慢。”
这时门口传来一名少女轻吟浅笑的嗓音。
韶音倚着吴家的房门,神色淡淡地瞧着这一幕。
“吴娘子,这世道对男子尤为严苛,您就算喜欢我四哥,可好歹先询问他意愿。”
“若他同意,八抬大轿,三礼六聘,明媒正娶,此为正道。”
“可若是不管不顾地污了他身子,不论未婚失贞,还是无媒苟合,这都足够我四哥吃上一壶。”
“按咱们吴山村的规矩,这失贞不洁的男子可是要浸猪笼的。”
“您这不是爱,是害,稍有不慎,就得枉死一条命。”
韶音看向她四哥那边,见四哥昏沉的厉害,本是温润秀丽的眸子此刻已失焦,满脸的朦胧轻忽儿……
女人的信香,既是药,也是毒。
韶音抚平自己袖口的褶皱,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而吴洪兰的脸色早已黑的不行。
“裴、小、五!!”
吴洪兰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活撕了裴韶音。毕竟好事被打断,这搁谁都得气。
韶音扬眉一笑。
“行了,这人我就带走了。本就是我家人,你深夜去我家,偷走我四哥,害我背了好大一个锅。”
“如今人人都说,是我害惨了四哥,是我偷摸把四哥送去李老太家中,不少人对我指点非议,尤其是我那三哥。”
“就在今早还因这事闹了一通,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这般一想还真是委屈。
她弯腰为四哥拢好散乱的衣襟。
之前四哥被吴洪兰扯开衣带,她此刻帮忙系上,也好使四哥免于衣衫不整的狼狈。
“能走吗?”
裴冬藏怔怔地望着她,见她模样温柔,正垂着眸,冲他浅笑。
她凉薄淡然的眼底,仿若漫天星辉倾洒人间。
他倏而恍惚。
此前她神色,总是厌恶,总是憎恨。
因为她生父为救裴母而死,她怨恨裴家每一个人。
她对裴家兄弟颐指气使,她神色总是狂虐暴躁。
虽不至于对他们拳打脚踢,但往往冷冰冰的漠然无视才最是伤人。更遑论她曾仗着裴母的宠爱恃宠而骄,曾对他们兄弟肆意辱骂。
可如今的温柔雅丽,反而很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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