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的运气跟际遇这东西,有时候就是特别的操蛋,你觉得自己已经够积极地面对这倒霉日子了,可总是有更加操蛋的事情在路上大咧咧地等着。
当前的生活中,林彦体会不到安全感。
8月初,林彦收到了溪城一中的通知书,贺正西说想替他庆祝庆祝。林彦认为,不过升个高中,有什么可庆祝的,可贺正西挺坚持,还说要用私房钱请他吃顿大餐。
“私房钱?你还能存下私房钱?”林彦震惊了。
他每个月给贺正西的零花钱都是有数的,只够吃饭,顶多还能买几包辣条喝瓶汽水,再多也没有了。就这样贺正西还能存下私房钱来,这太难以置信了。要知道他们这年龄的小孩,花起钱来不管不顾,给多少花多少,月月透支赤字才算正常。但不管怎么说,贺正西有心攒钱,还有心请他吃饭,林彦已经很知足。
贺正西手上也没几个子儿,每年那笔肉眼可见的压岁钱,都是双手奉上交给林彦,攒够整数再一起存去银行,枕套里藏着的流动资金满打满算两百多块。他说要请大餐,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吃顿海鲜自助刚刚好。林彦打从心眼里觉得太贵,肉疼,可贺正西那双无辜闪亮的大眼睛看向他时,林彦便使了使劲,把拒绝的话咽下去了。
长这么大,我弟头一回要请哥哥吃饭,能拒绝吗?绝对不能!
两人出门去庆祝的那天是周六,林彦不用去齐煦煦那里上课,兄弟俩起得很早,各自趴桌上安安静静地把当天上午的学习任务完成,之后,有说有笑地出发了。
路上,林彦一直靠着公交车椅背歪头看风景,阳光不太好,可风很凉爽,带着湿润的味道,是能让人一扫烦闷的天气。
车子开了五、六站时,外面突然狂风大作,不一会,细密的雨线开始从车窗里冲进来。林彦打算关窗,结果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是许嘉临。
他在跟人吵架。
雨势很大,许嘉临也没有打伞,嘴里像是在吼着什么,动作幅度有些夸张,狼狈极了。许嘉临对面的那个人,林彦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他费力在脑海里回忆了很久,等到公交车已经把街上那两人远远甩在了后面时,林彦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
大概是6岁左右的时候,那个人去过旧祠堂。曾经跟许嘉临一样,那人也是混社会的,后来……就开始溜.冰,一度很落魄,也再没有什么消息了,现在看,他已经瘦得没了原本的模样。
林彦刚开始是不知道什么叫“溜.冰”的,他有次回家不小心撞见许嘉临跟一个朋友边聊天边抽烟,两人吞云吐雾的,气氛怪异。那人说起话来带点邪气,许嘉临还打趣他——少溜.冰,当心神经坏掉。那人反过来嘲笑了许嘉临一把,说,你年轻时候比我玩得开。许嘉临只是摆了摆手,说自己还是有分寸的。
当时林彦才5、6岁的光景,哪里懂什么“溜.冰”,他傻傻地以为,在溪城这个冬天也零上的南方城市,也有溜冰场了。直到上了初中,他拿八卦小报给灶炉点火时,才不小心从边角的新闻上,见到了“溜.冰”的新含义。
回忆起来的细节越多,林彦的心就越沉,眼神一点一点黯淡起来。许嘉临应该在外地才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溪城的大街上,又跟一个那样的旧识冒着大雨吵架?
出事了。
“哥,看什么呢?”贺正西凑过来,顺着林彦的目光朝外瞧,林彦回神,赶紧使劲把窗关死,回身坐好。
“看雨,挺凉快的。”他对着贺正西笑笑挡在身前,手指开始用力撕扯袖口的线头,浑身的力气慢慢抽离,他慌了。
许嘉临安安稳稳开了几年货车,但从今年6月开始,他在旧祠堂呆的时间明显减少,生活节奏越发不正常,仿佛又回到了一到暑假就出远门的状态,甚至比那时更加行踪不定。
林彦私下跟沈涵打听过,沈涵也不清楚许嘉临的事情,只知道他莫名其妙请过几次没有原因的假,到底去做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上周陆驰还特地找了一回林彦,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是问许嘉临的近况,林彦当时还纳闷,只是要忙于家教备课跟预习,没有时间细想。
可现在,他仿佛察觉到了陆驰的欲言又止到底是为什么。
许嘉临的鞋子,总算湿了,恐怕还不是普通的湿,搞不好,这回犯了大事。
林彦心里很慌,但面上也没让贺正西看出来。贺正西选的这家海鲜自助挺好吃,林彦心无旁骛地干掉了三只梭子蟹,一盘扇贝,两只生蚝,不知道几只虾。甚至夹了几筷子鱼生,后半段还吃了一份寿司,一碗海鲜粥,临结束又拿了份冰淇淋。
贺正西没见过林彦吃这么多,胆战心惊道:“哥,少吃冰淇淋吧,太凉了。”
“这么贵的自助,我不得吃回本么。”他的声音有些冷,让贺正西觉得凉飕飕的。哥哥似乎心情不太好,作为小弟的贺正西没再继续开口劝,默默地窝自己座位上咬吸管。
他们坐在自助餐厅的落地大窗附近,那层厚厚的玻璃,把瓢泼大雨的世界完整地隔离在外。林彦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手里那盒牛乳跟奶粉做成的甜腻混合物,小颗小颗的泪珠沿着眼眶一路滑过脸颊,咸涩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林彦一直天真地认为,至少到成年,许嘉临都会陪着自己,现在,他马上16岁了,很快就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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