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颠簸,佟酩没能继续入睡,就揉了揉脖子,认真眺望起前方风景。
贫瘠景色被树间跃动的鸟勾勒得鲜活,道路越来越窄,连续急转弯迫使佟酩歪来倒去,柔光自前车窗折射而来,落在他半眯起的眼皮上,转瞬间就黯淡了。
临近目的地,空气渐佳,佟酩戴回眼镜,将车窗摇得更靠下,蓬松黑发霎时被风分撩出缝隙,显出一份不太精致却又格外好看的凌乱。
他微眯着眸子,任凭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流拍向皮肤,黏糊糊的困倦总算消弭。
露营地点是一位有经验的老同学推荐的,商业化相比其它地方而言不太严重,可惜道路两旁支起的摊位、高价贩卖的劣质露营必备品,却证明这块原本属于大自然的区域,已逐步走向被人类完全侵占的结局。
宋立眠感慨万千,转瞬又想起车厢后的双人帐篷,就觉得自己忧虑得没必要,很虚伪。
毕竟他也是侵略大自然的其中一员。
佟酩没再打盹,窸窸窣窣眺望风景,宋立眠很轻地同他搭话,后排三人也找准时机加入话题。
话题从“怕蚊子”一路聊到“帐篷分配”,佟酩话依旧不多,可是很讲礼貌,收到的每个问题都尽量回答,即便实在回答不上,他也会捎上无辜眼神,转头向宋立眠求助。
宋立眠拒绝不了他这种表情,只好把所有难题都接了过去。
这种场外求助、“暗送秋波”的戏码上演太多次,后排的红绿灯组合兴奋得愈发放肆。
好几次,小黄帽差点脱口而出非常不正经的提问,还好宋立眠听觉始终敏锐,就及时打断他:“这种问题直接问我就成。”
“他住的房子是我租给他的。”宋立眠顿了少时,平静说,“我有洁癖,合约上刻意提过不能带伴侣回家过夜。如果房客需要找人同居,得提前告知我。”
小红帽和小绿帽无声对望,交换了个眼神,紧接着又同幅度埋头看手机。
小绿帽:原来还没成啊?
小红帽:恩。估计还不是没追到,是连窗户纸都不敢捅破,话全说得藏藏掖掖的。
小红帽:可怜。
平头运动男不知怎的,突然被刺激到了。
他盯着最后两个字发了长达半分钟的呆,下颔线绷直,目光炙热如火,紧接着,他眸子黯淡下来,指尖在键盘上绕了几圈。
最终,他什么也没回复,熄灭屏幕目视前方。
佟酩表情迷茫瞥向宋立眠,显然是怀疑自己记忆出了差错。
不过他并未对这项突然钻出的霸王条款表示异议,很坦然地接受下来。
“那可不一定。”黄翌“啧”了一声。
他还没意识到实际状况,总觉得宋立眠是不够意思,想搞地下恋情,就准备故意气他,吊儿郎当说:“也就换个床单,开窗户散味的事……一环到三环不塞车也得开一阵子,你总不能天天去检查。”
“是吗?”宋立眠却没愤怒,反而用柔和语气问,“佟酩,你会带其他人回家吗?”
“当然不会。”佟酩并未察觉到被冒犯,只下意识答,“我又没其他朋友。”
“听见没?别造谣了。”见前方路段畅通无阻,宋立眠微偏头斜睨向后排,“他都听我的。”
黄翌:“……”
他原本看佟酩长相斯文又高冷,还以为对方性格强势,应当不愿搭这种无聊的腔,万万没想到在宋立眠面前那么听话。
单身狗之怒无处发泄的黄翌又被强塞一嘴狗粮,整个人郁结不已地噤声了。
没多时,他紧握的手机开始连续震动。
小红帽:活该。
小绿帽:活该+1
小红帽:你想想,你说的那叫人话吗。
黄翌:“……”
这些人整天夫唱夫随,打死不承认有一腿,夹在中间的直男黄翌有苦说不出。
小黄帽: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让宋立眠回顾一下开窗散味的事,试图唤起他的廉耻心,别再瞎丁日秀了。
小红帽:……开窗散味怎么了?
黄翌想起这茬,面色诡异地偏向左侧,他与满目迷惘的艺术家对视三秒,而后默默挪至前方狭窄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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