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要走,说工作很忙。”
护士等了会,看对方没回话,就赶上护士长,去下一层查房了。
君翰如站了会,拿出手机开始拨号。这次倒是很快就打通了,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但低弱的男声:
“……君先生?”
“温随,你提前走了?”
“是...…”
“你怎么样?”
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突然吵闹起来。
“好,好,经理我马上来。”温随捂住电话应了声,只来得及对君翰如作了个匆忙的道歉:“对不起,君...…先生。我还有事,下次再说。”
他的身体还虚弱,因此声音听起来也很脆弱,简直摇摇欲坠。
说罢,温随挂了电话。
君翰如站在住院部四楼的走廊里,拿着电话的手还未放下。这是一家昂贵的私人医院,安静的楼道尽头,电梯门缓缓开启,一群护士医生推着病人朝急救室的方向奔过去。
血腥味冲散了电话里的忙音。
第26章26
““奥雷里亚诺,“他悲伤地敲下发报机键,“马孔多在下雨。“”
当曲辛歌看到这一行时,君翰如走进了餐厅。
他将大衣和伞递给门童,快步走到桌前:“抱歉,我迟到了。”
曲辛歌合上书本,放进包里,笑着摇了摇头:
“还有五分钟才到约定时间,是我来得太早了。”
这是星期五的傍晚,但因为阴雨绵绵,似乎就此搅了许多人的兴致,餐厅里人影寥寥。
他们细致地咀嚼餐盘中的食物,聊起各自的近况,顺带提及几日内的时事,将所有可聊的话题一一照顾到。当问候完彼此的家人后,习惯性地再次由曲辛歌起头,聊起了文学。
曲小姐人如其名,虽然工作总是围着些枯燥冗长的东西打转,但生活中却格外喜欢那些像歌一样浪漫的东西。可惜她身边的许多人却往往只看得见前者,这其中也包括她的父母---因此他们对她满意。
她对许多事物有向往之心,憧憬之情,对文学,对音乐,对电影...哦,还有爱情。
但君翰如不是。
曲辛歌曾经以为他是的。至少在他们相见以前,以及在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永远记得儿时在母亲的唱片机中听着梅望女士的钢琴曲,由此构筑了她童年的梦。大学时她帮一位师兄去老校区图书馆找资料,机缘巧合之下看见了梅望在建国初期的一卷录像带,她做小偷一样悄悄借了回来,又在一位摄影系的朋友的帮助下好不容易进了有放映机的房间。
九十年代的老校区,房子很旧。就在这灰尘漂浮的暗房里,曲辛歌看见梅望走到她跟前,拿着话筒,笑着说:
“这首歌,献给我们祖国的春天。”
黑白画面里的梅望是那样的美,声音像百灵一样清脆又好听。曲辛歌甚至忘记了,她们之间隔了四十年的岁月。
因此她总是憧憬着,君家该是个多风雅,又多浪漫的地方。
可是在研究所里见到君省瑜后,不知为何,曲辛歌总觉得君老师并不像她的母亲。她记得当自己克制又谨慎地表达对梅望的仰慕时,君省瑜朝窗外看了很久,才说:“你有这份心,很好。只是唱歌,弹曲子这些,表面好看罢了,都是没有用的。”
初见总会形成误解。曲辛歌看着君翰如坐在钢琴前,在纸灯笼的光芒里弹奏《月光》,那时她错以为他像他的祖母。
其实不是的。
初见以来的数月,在餐桌上与君翰如定点打卡一般聊过所有能聊的话题,彼此间的关系,比陌生人更熟稔,比朋友更疏远,反复客套,反复寒暄。
她甚至看不见君翰如眼里的一点温情。而那些饱含兴致聊起的文学话题最终只是演变成理智与情感之间的切磋。
这时,曲辛歌才渐渐明白,这个男人像的是君省瑜。
她也不得不明白,梅望在君家,已经逝去良久,永不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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