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伸手对顾淮之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说:“阿慕在画画。”顾淮之瞧她样子可爱,学着她的样子也比划一下,小声回答:“知道啦。”
顾淮之跟在少女身后进了屋子。宽阔的客厅里摆放了台留声机,循环播放着一首老派的英文歌,调子平和舒缓。
墙上还挂着一幅画。整个画面荒诞怪异,黑色的江水、灰色的树、红色的月亮,赤脚的小男孩站在银白沙滩,弯腰摸着一尾豚鱼的头。
顾淮之注意到画中的那尾豚鱼,是没有见过的种类。他走近去观察,发觉它通体白色,长着张圆滚滚的脸,微张着嘴巴,好像是在笑的样子,憨态可掬。
“那是白暨豚,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传说中长江的江神,洞庭龙君的小女儿。关于它的记载最早是出现在《尔雅》,名为“鱀”。而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是在2004年,一头白暨豚搁浅而死。现在大概灭绝了。”
顾淮之转头朝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发现一位青年男子正向自己走来。他对顾淮之笑,伸手递出一张名片:“我是慕蟾宫,来取顾卿先生定的那幅画吗?您贵姓?”
“是来取画。”顾淮之双手接过名片,寒暄一句,“免贵姓顾,顾淮之。”
“原来是小顾先生。”慕蟾宫侧目看向身侧的少女,柔声说,“秋练,帮我把画拿来吧。”
被唤做“秋练”的少女“哎”了声,她自己控制轮椅方向,拐进了画室。很快,就抱了一幅装裱好的画出来。她天生一副笑脸,说起话来嘴角不自觉往上弯:“你的画,小顾先生。”
“谢谢。”顾淮之拿过画,发现上面画了个在海边划船的红衣女人。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画哪里好,不禁想,“顾卿这个败家老头,买的这是什么糟心东西?”
慕蟾宫问:“小顾先生可是看出来什么?”
顾淮之连连点头,口是心非:“妙极,好意境。”
慕蟾宫笑:“顾卿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顾淮之心里小小埋怨了下他那胸无点墨的爹,没遗传给自己些许艺术细胞,浑身的艺术细菌。鉴赏能力为零,全靠瞎掰,父子俩全熊一块去了。
顾淮之不太好意思和慕蟾宫对视,也不敢在这多待下去了,生怕暴露自己是个草包,堕了他老顾家的名声。他心里想走为上策,尬笑两声:“是吗?巧了么这不是......那个,要是没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少女对他挥挥手,热情道:“小顾先生,有空就来玩呀。”
顾淮之看着她的笑容,心情也随之舒畅许多,也对她挥挥手:“有空一定来。”
等顾淮之走后,慕蟾宫猛地拉开厚厚的落地窗帘,阳光从窗户外高楼大厦的缝隙里照了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此时,挂在客厅的那幅画上下摆动起来,木质的画框一下一下撞着墙。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画里面钻出。
“呼”地一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今生前世的狗血故事
☆、浪游者的夜歌(2)
顾淮之载着画回到家中,院子里顾浣衫甚为悠闲,做起了佣人的活,拿根水管子正浇花。近来天气炎热,顾卿种的那些俗艳花,都被毒辣阳光晒得四仰八叉,一副命不久矣的可怜模样。
顾淮之看见哥哥,停下车来问:“你今天不是要跟老顾开会去吗?”
“开什么会?咱爸忽悠你的。”顾浣衫答,“你说你在外面,连电话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一个。他就是想你,找个借口叫你回来看看。”
顾浣衫还要说话,忽而转眼瞧见什么,皱着眉头绕到车的后面去。他看见被刮掉大片漆的车尾,愣得花也顾不上浇,手里花洒突突往外冒水,流了满地。他指了指车尾:“淮之,你这是去哪了......?”
“坏了坏了!”顾淮之连抽了四五根“孟婆牌”,早把这事给抛到脑后,经顾浣衫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捅破了天。他爹顾卿是个俗人,爱好也俗,喜欢收集名车,还雇了些人,租了片场地专门看放那些价值不菲藏品。
顾卿管这叫“男人的浪漫情怀”。
顾淮之今天开出去的这辆是顾卿的新宠,这相当于他一脚将他爸新鲜热乎的浪漫情怀撞个稀碎。
顾淮之抱了画,连忙从车上跳下来,“哥,回见。”说完,赶紧往屋子里头跑。
顾浣衫喊:“你干嘛去?!”
顾淮之头也不回:“跟老顾认错,还能干嘛?!”
顾淮之进屋的时候,顾卿正瘫在沙发上,手里握了个“老头乐”挠痒痒。
顾淮之心说让他爸用“老头乐”多挠两下,毕竟一会就乐不起来了。
顾卿发觉顾淮之鬼鬼祟祟的目光,扔了“老头乐”:“你干什么呢?”
顾淮之连忙陪笑:“爸,挠痒痒呢?来,哪里还痒?让我这孝子给您挠。”
顾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顾淮之低下头,讪讪地笑:“也没什么,就是给爸的新车刮了个白。”
顾卿记得自己的新车是个黑色的,反应一会,明白顾淮之这话什么意思了。他起身抄起手边的痒痒挠,作势就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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