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行不能喝酒,就在冰箱里找了瓶可乐,童秋笑他:“你这样特别像未成年人。”
“现在的未成年人都喝酒喝得凶。”霍知行说,“昨天和宇他们还拷回来几个打架斗殴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小男孩,一个个酒气熏天的。”
说到了未成年人,童秋难免想到自己的学生们。
他低着头,闷闷地喝酒,霍知行看得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们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灯也没开,童秋趴在茶几上面,几口就喝光了一罐啤酒。
“我太自以为是了,可实际上,我连我的学生都保护不了。”童秋满脑子都是肖可然,十七岁的女孩子,很漂亮,很安静,很认真努力,童秋看得出来肖可然是个心事很多的女生,但他总觉得,女孩子嘛,哪个没点儿少女心事呢,他一个男老师,问得太多反倒不好,可是现在,他极度后悔。
“童秋,”霍知行看着他又打开一罐啤酒,握住他的手,说,“有些事不是我们尽力了就能做到的。”
“我明白,可是我根本就没尽力。”童秋懊悔愧疚,大口地喝酒,可是酒也解不了愁,“知行,我以前总和你说我特别骄傲,因为我是老师,我的学生都喜欢我。”
他放下酒,紧紧地抓着霍知行的胳膊:“可是我现在发现我根本不配做老师,怎么办啊?”
童秋是个不喜欢哭的人,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掉眼泪,上一次还是他跟霍知行第一次上/床时,因为被这人弄得太疼,不自觉流出来的。
可是现在,他止不住地哭,不是觉得委屈,他没什么可委屈的,他是觉得对不起肖可然,也对不起自己老师这个身份。
“肖可然选在午休的时候从没人的实验楼跳下来,”童秋闭着眼睛,一口气喝了半罐酒,“你听说了吧,她跳下来的时候刚好落在一个路过的学生脚边,那个学生有心脏病,现在还在医院里。”
霍知行把人搂过来,疼惜地亲吻他的额头。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童秋,脆弱到一碰就要碎了似的。
在他的印象里,童秋一直都是个特别能扛事儿的人,不管发生什么,童秋都能平静理智地去处理,童秋说这是身为老师的必要修养。
可是现在,童秋崩溃了。
“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童秋一只手捏着啤酒罐,一只手攥着霍知行的衣襟,他太用力,剩下的半罐啤酒顺着开口流了出来,弄得他满手都是。
霍知行的手指给他揩着眼泪,轻声说:“哭吧,我在呢。”
当他最脆弱时,霍知行发现自己能给的就是一个怀抱一个肩膀,一双能安抚他、给他擦擦眼泪的手,至于事情本身,他无法参与,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可他同时也相信,童秋不会一直消沉下去,他只是需要发泄。
童秋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时间,到后来,他直接窝在霍知行怀里一边喝酒一边掉眼泪。
后来他躺在霍知行腿上睡着了,滴酒未沾的霍知行小心翼翼地把醉鬼抱回卧室,塞进被窝里。
他收拾好了客厅,又给何宏涛打了个电话询问邹凯的消息,然而没有任何进展。
他回到卧室,留在童秋身边,睁着眼,陪着不安的童秋度过了这一个晚上。
童秋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霍知行给他做了早餐,又给他想办法消肿。
“头疼。”童秋说,“我得找找家里还有没有镇痛片。”
“以后可不能这么喝酒了,”霍知行看着眼前惨兮兮的童秋说,“待会儿冯凯文见了你,又得以为我家暴你。”
童秋笑笑,没说话。
吃完饭,换了衣服,两人一起出门上班,分开的时候霍知行说:“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童秋点点头:“放心吧,我也只能在你面前这么丢人了。”
童秋进校门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学生,可是当他站在班级门口,发现所有人还没到上课时间就已经都在安安静静地低头学习了。
也不知道学进去没有,反正谁也不吭声。
冯凯文仰头看看他,童秋说:“冯凯文过来一下。”
童秋带着冯凯文到走廊尽头说话,问他:“大家怎么样?”
班主任在的时候和不在的时候,同学们肯定是不一样的,这跟他们与老师关系好不好没有必然联系。
“呃……就是”冯凯文说,“没心思学习了是肯定的。”
童秋怕的就是这个。
“童哥,我听说肖可然是因为受不了她爸打她是吗?”冯凯文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大小伙子,直接红了眼睛,“其实有一次我都看见了,就在学校门口,我们晚自习之前的休息时间吃完饭回来,看见她爸抓着她头发把她拖进旁边小区的楼道里了,然后我跟阚悦就跑过去拉架,不知道为什么,她爸骂她的话特别难听。”
这些事,童秋从来都不知道,听着冯凯文说起,他心里那种针扎一样的疼,又来了。
“下午自习课开班会,你跟大家说一声。”童秋说,“这段时间学校可能也会不太安宁,作为班长,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压着点儿,别让班里出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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