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雷夫讲究排场,他一个人吃饭的桌子就有二十米长,周向晚坐在黑色长桌的尽头,冬日的阳光从窗纱中细细地筛进来,就像金粉一样洒在他身上,他看起来那么温暖,又那么虚幻。
周向晚面前放着一盘奶油培根细面,金黄的面条上点缀着一勺圆润饱满的纯黑鱼子酱。周向晚拿起小叉子,叉起一把面,却不往嘴里送,而是慢腾腾旋转起叉子,把面卷在叉子上。
作为一个小仙男,是不可以嘟着嘴嘬面条的,要把面条卷起来才可以!
吴凉嘱咐道:“我去洗澡,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周向晚点了点头,决定放慢自己的速度,等吴凉一起吃饭。
吴凉做事情,不像周向晚一路电闪雷鸣,仿若拆迁队似的怼平一切障碍,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条理清晰,静水流深。有时候,这种耐心会让他显得十分冷血,因为在他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他能保持绝对的克制和冷静。
吴凉作为一个普通直男,洗澡一块肥皂从头搓到尾,只需要三分钟,等他穿好土味大棉袄,踩着土味毛拖鞋下去,周向晚才刚刚卷完一叉子面条。
周向晚正准备吃面,看见吴凉,叉子停滞在半空,瞪着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洗完了?这是人类该有的速度?”
吴凉点了点头,坐在了周向晚旁边,想起周向晚每次至少要在厕所待一个小时,无奈道:“你洗澡才是人类不该有的速度。”
吴凉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拿起叉子风卷残云地一通吸溜,他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本来这种意面就只有小孩巴掌那么一小坨,好吃确实是好吃,但就是吃不饱,吴凉两口就吸溜完了。
周向晚:“……”
周向晚愣愣地举着叉子,先是被吴凉的吃面速度震惊了,而后才发现吴凉的手不对劲,每根指头都又红又肿,上面布满了细密的伤口。这伤昨天还没有,肯定是为了找他才弄出来的。
周向晚鼻子发酸,嘴唇张了张,没说出话来,却再也吃不进一口面。
吴凉的手指本来被他养得很好,今年也没有长冻疮,又白又漂亮,但是因为他,他的手又变成这样了。
周向晚闷闷道:“你手怎么了?刚才全都是泥,是挖土去了吗?”
吴凉不愿周向晚知道他掉坑里了,反问道:“那你昨天早上从三楼跳进雪里是在挖什么?”
周向晚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找见吴凉。他脑子不清不楚,竟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他看见吴凉躺在雪里,厚厚的雪渐渐淹没了吴凉的尸体,他怎么扒拉都扒拉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最后,他又看见了吴凉站在雪林边缘向他招手,他就一直朝着吴凉追,追了很久才意识到他追的是幻觉。
周向晚放下叉子,若无其事道:“没挖什么,晨练。”
吴凉道:“你不吃了吗?”顿了顿,又道:“我喂你?”
周向晚简直快要被吴凉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气炸,刚想发火,又看见了吴凉手上堪称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气得胀鼓鼓的小人,登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焉哒哒地瘪下去,瘫成皱巴巴一团。
不能再耽误他了。
吴凉那么好,怎么能把一辈子赔给一个神经病?
幸好,还没到一百天,还来得及。
周向晚忍下心中的巨大悲痛,站起来,拉着吴凉去了书房,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文件夹,从中抽出了一本合同,正是《危情一百日,冷酷总裁的恋爱合约》。
周向晚偏过头,努力用渣男的口吻,玩世不恭道:“我想终止合约。我觉得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合适。”
吴凉作为一个成熟的直男,并没有像苦情剧男主一样呐喊:“到底是为什么!!!”
吴凉长久地盯着周向晚,缓缓道:“要正式终止合约,必须要提前一个星期申请,以及进行一个小时的洽谈沟通。第5页17条,你可以看看。”
周向晚一愣,忽的往老板椅子上重重一坐,忽然将手里厚厚合同塞进了碎纸机里,碎纸机咔嚓咔嚓,吐出一片片雪花似的碎纸。
那几秒中,吴凉是真的感觉到了生理性的疼痛,就像他整个人也被周向晚扔进了碎纸机里,好一通草率的糟践,好一次剜心的折磨。
妈的,小王八蛋。吴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周向晚,你别太过分了。”
周向晚扔完碎纸机就后悔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只想离吴凉远远的,拧着眉直直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忽的一顿,往旁边侧了一下,才拧开门把手。
吴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周向晚刚才的举动,就好像在给人让路,或者是绕过了什么障碍,但是他面前明明什么只是空气而已!
吴凉心里有了猜测,周向晚所有的举动都在印证他的猜测。
吴凉平静地开口:“周向晚,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周向晚背对着吴凉,整个人身形一凝,他紧紧抓着门把手,手背青筋暴突,他就像一个被人抓个现行的盗贼,或者是暴露在烈日下的苔藓,惊恐地忘了呼吸,甚至不敢回头看吴凉的表情。
吴凉的声音,那么冷静,甚至称得上是冷漠。
周向晚吸了吸鼻子,猛地拉开门,像一根窜天炮,头也不回地蹭蹭蹭就往楼上发射,吴凉绝对不能允许自己再犯类似于“撒手没眨眼失踪,顾北凉为爱断腿”的人间惨剧,什么属于成年男人的冷静克制,霸道总裁的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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