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捏碎了左手握着的信号屏蔽器,一边注销掉了刚才那个专门用来与中域联系的一次性号码。
至于监控什么的,他踏进寝殿时就已经确定了,这里并没有装那些东西。毕竟东域如果真想找出间谍的话手段多了去了,实在没必要这样明目张胆地打草惊蛇。
过了片刻,风烛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他不再去自找烦恼地思索死神沉眠的原因和酒神最后那意味不明的询问,而是一如往常地为担心过头的红蛇解释了两句。
“今天我联系中域确实有点冒险。不过册封礼才刚结束,东域这边正忙着收尾的事,现在大概算得上是他们警惕心最低的时候。”
“屋里没监控,我用的又是中域内部的通讯渠道,不在四域的管辖范围内,暴露的可能性很低。为了以防万一,我在通讯的同时也启用了单向的信号屏蔽器。”
“这些细节方面我已经尽力了。如果这都能被发现的话,那我只有自认倒霉了。”
“不过直到通讯结束都没人来抓我,说明我还没有倒霉到那种地步。这勉勉强强也算是今天的第二个好消息吧。”
[第二个好消息?第一个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指的是死神沉眠这件事!]
红蛇听到风烛的话后,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有些心律不齐了,连带着它阴冷嘶哑的嗓音都陡然拔高了几分。
[你刚才到底听没听清重泉说的那些话?如果你没听清楚的话,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五天前,夜荒一剑劈碎了花园;昨天,他烧光了花园里的曼陀罗和黑玫瑰;而在半个小时前,他破天荒地选择了沉眠。]
[与之相应的,五天前,你刚从他那里辞职;昨天,你又在面试中划破了自己的脸;而一个小时前,你刚结束了对东王的宣誓效忠,结果只是过了半个小时而已,那位死神忽然就开始沉眠了。]
[风烛,你总不会跟我说这只是巧合吧?]
[哪怕当初第一宇宙从十万亿人厮杀到了只剩十万人,夜荒那家伙都没有选择沉眠过。他现在这么做明摆着已经气疯了,你竟然还觉得这是好消息?!]
[虽然第十宇宙的宇宙意志压制着神明们的力量,但那个人是夜荒啊!那个强到能孤身杀穿一整个宇宙的死神夜荒!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撤吧,天知道等他醒了东域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去找重泉啊。你成年的那一天他就向你抛来过橄榄枝,让你成为他的选民。当时你一直在想你觉醒的那个要命的称号,到最后也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
[现在你已经不是夜荒的从属官了,成为酒神的选民、受酒神庇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酒神也是三主神之一,你总觉得他傲慢,但我感觉他对你的态度也不算很差吧?]
[其实他和夜荒还挺像的,凭你的本事从他那里找出成神的途径倒也不是什么绝无可能的事。]
“小红,你放心吧,你说的我都知道。”
不仅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没说的我也一清二楚。
风烛很清楚,夜荒确实是因为他转投东域的举动而气得发疯。
那个花园就是最好的证据。
当初他刚搬进死神殿的时候,那里面完全就是冰冷与死寂的代名词。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所住的侧殿外还留存着一座荒芜而枯败的花园。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风烛还是挺追求生活质量的。他半点也不想每天一睁眼,就看到那种荒凉破败的诡异景象。
那简直就像是在嘲讽他命不久矣的事实。
强忍了三个月后,风烛终究还是试探性地向死神提出找人整修花园的事。
为了增加成功率,他还特地搜集了各色花种,以便让死神从中挑出他所偏好的那几种。
当时死神只是靠在神座上眼神阴鸷地瞥了他一眼,那张冰冷过头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对陌生人踏足自己宫殿的厌恶感。
被夜荒拒绝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风烛倒也没再继续纠缠下去。
可就在他准备拎起地上那一袋袋花种、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主殿时,夜荒却微微抬了抬原本搭在那森冷长剑上的右手。
下一秒,地上的某两袋花种直直飞向了他浸满了戾气的指尖。
老实说这真的是十分违和的一幕。
等到夜荒挥剑将两袋花种劈开,任由着它们撒落在远处荒芜的花园里后,风烛却再也感觉不到半分的违和之意。
因为他看到了生命的奇迹。
不过是刹那之间,那些本该难以存活的种子毫无预兆地生根发芽,其中一半化作了孤冷的曼陀罗,而另一半则绽放出了危险的黑玫瑰。
明明都是纯黑的花朵,明明一个象征着死亡一个象征着恶魔,在这种情景下却是如此得让人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也就是那一刻,风烛忽然明白了神明一词的意义。
——原来这就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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