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自己看不到,站在两人身后的黄少天却是一清二楚,苏沐秋不晓得是顺手还是恶趣味发作,那条鲜红围巾绕过叶老师的颈项,打了个不明显的蝴蝶结。
像是待拆包的礼物。
而始作俑者的苏沐秋,看上去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黄少天毛骨悚然,还有点莫名眼疼,压低存在感快步离开。
若不是苏沐秋明显对这份感情有超过界线的期待,黄少天完全不怀疑这对师徒还能融洽相处好几十年,无论苏沐秋攻博还是就业,无论叶修带了多少学生。
所以苏沐秋这副看不出情况的死板脸,不能不让黄少天感到好奇,怀疑他像那些耽美剧里面一样当场把人办了,叶老师挂着满身狼狈吻痕扯紧被角,恼羞成怒大骂孽徒,从此恩断义绝。
“老苏啊……那啥,我就问问当作参考啊,那束玫瑰对方还喜欢吗……”
“他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那你还会被赶出来。黄少天追问:“你怎么确定他很喜欢?他说了?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啊。”
“他吃完了。”
什么叫做“吃完了”?
黄少天懵逼,想象叶修一推眼镜,冷淡地摘下花瓣,一口一口地吃光那束玫瑰花……靠,这要是剧本,他都会问一句脑洞多大的编剧才能搞出来这种奇葩剧情,现在竟然在现实中上演?
在黄少天死机的时候,苏沐秋闭口不语,一一将清洁用具归位,砰地甩上门板,徒留某人风中凌乱,站在走廊上吹着寒风瑟瑟发抖。
大件物品和书籍衣物优先安置好,苏沐秋把背包和大衣随便一扔,拉开了椅子。
一夜没睡,又在大清早踩着宿舍开门的第一时间把东西搬回来,忙碌许久的苏沐秋一坐下,袭上脑海的却不是睡意,而是茫然。
他清醒得很,否则倒想蒙头大睡。
看着桌面上的台式电脑,苏沐秋疲倦地想,还好当时没有把这玩意儿搬过去,否则这一早上能不能搬完,还真难说。
与黄少天所想的不同,昨晚他和叶修过得很融洽,或者说,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吻,还有即将搬出去的告知,叶修仿佛全然不知,仍是苏沐秋煮什么他就吃什么,喝了鱼汤,嚼着饭菜,几块玫瑰饼吃得一干二净,看电视,玩手机,洗澡回房,正常吃饭睡觉,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他未曾质问那个逾矩的吻,也没有出言让苏沐秋留下或赶人,这种视若无睹的反应,比什么都更能让人感觉到疏离。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苏沐秋见他即使被吻也毫无动静,心头一时情绪交杂,唇齿分离时狠狠咬破了叶修的嘴角,导致他吃饭速度慢上不少,偶尔还会停下来舔着伤口低声抽气。
倘若叶修有哪怕一星半点的反应,拒绝或承认一叶之秋的身份,苏沐秋都不会走得这么急切,但叶修的回答,却灭了他心底那簇名为侥幸的火苗。
本来在圈子里,网上是一套现实中又是另一套的人不算少,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一叶之秋就是个从来不提三次元信息的人,叶修也未曾把网上的事挂在嘴边,只是叶修私下与他相处的感觉,实在太过坦然自在,就像他和一叶之秋那样。当然,现实中的叶修不会说“你以为我躺好了,你就能行?”这种话──也许继续住下去总有一天会吧──但至少整体来讲态度近乎一样。苏沐秋被日渐模糊的分界弄昏了头,从没想过叶修是不是网络现实划界分明的那一类人。
但现在看来,或许他是。
一叶之秋是秋木苏可以调侃亲热的网络cp,君莫笑则是合作愉快没有太多私人牵扯的伙伴。叶修的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
说不定他还要感谢叶修答得如此迂回,给他留下台阶,让两人日后相见不至于尴尬。
“这就是结果。”苏沐秋笑了一声,在满室寂然中自语,“你想照顾他,他不一定愿意。”
叶修从没说过希望他这么做、喜欢他那么做,回忆过往,皆是苏沐秋一厢情愿。
用心至深的他,像个傻逼。
一切都将退回本该所处的位置。
就像那把不起眼的备份钥匙,最后也只能塞入信封,扔进三楼七室的信箱,不该属于他的终究带不走。
尽管苏沐秋仍清晰地记着轻拍呕吐不止的叶修时心底那声“我愿意”,以及和一叶之秋深夜对戏时的浑身燥热感。这些情绪并未有一分淡去,他仍会因为叶修的亲近而欣喜或怦然心跳,但此刻倦然下,苏沐秋质疑起它们究竟因何而起。
从做家务抵房租公事公办,到看着叶修折腾自己不忍心,做了几顿饭就把照顾他当成责任往肩上扛?和一叶之秋对r_ou_戏,气氛使然有了反应,做场大梦就把□□躁动当作懵懂的喜欢?
那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亦或如黄少天所说,只是仓促的冲动?
苏沐秋沉默,呆坐良久,才伸手打开电脑连上笔记本,有条不紊地进行资料备份,调出一份被其他老师退回修改的作业,喀嚓喀嚓敲着字,慢慢删减补充起来。
那是什么早已不重要了。
因为叶修拒绝了它。
第35章 #35:“……搞砸了啊。”
早上八点,是绝大多数的教育工作者和学生最痛恨的时刻,身为时间调配相对自由的大学教授,魏琛本来没多大想法,但自从这学期被教务处暗算,分到一堂周二早八的课时,他便毅然投入了憎恨清晨的广大群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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