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导的儿子呗。”
“你看他是江导的儿子,谁不知道吴导和江导是至交,他来吴导这里拍戏,不就是变着法走后门吗?”
“是啊,不然哪能小小年纪就来拍这种角色?”
“等他成年进了公司,别成了圈子里的戏霸。”
“会不会有点夸张……”
“哪能啊,江导不是总在电视上说自己有个天生吃演员饭的儿子吗,我看不见得,贴金的事情我看得不少。”
这是长在江倚槐身上的标签,要贴一辈子,撕不去抹不掉。没有人问,他是不是愿意,是不是开心。
在江萧峰过世后,他既已打定决心走演艺路,便不懈地想要盖住这道标签,所以他从来都不碰江萧峰有关的一切。他无疑是成功的,天赋与勤勉织成锦衣,早将最初的流言蜚语掩盖,但时隔多年,再要去触碰江萧峰的作品时,江倚槐的内心还是久违地有了震颤。
他有没有做好,能不能做得更好。
江倚槐从来都知道,他的父亲是多么优秀的导演。
电影开始了,画面从黑色中浮现的那一瞬,就好像隔着时空的眼睛缓缓睁开了。这是一次窥视,又是一场评判,联通生死。
周六的拍摄意外地顺利。
而后,主角的戏份暂时告一段落,娄畅给江倚槐放了假,带着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继续余下部分的拍摄。
转眼到了新的一周。
江倚槐昨晚在酒店里休息了一天,晚上又和老教授聊到夜深,本以为今早会起得晚,没想到剧组那可怕的生物钟作祟,他醒时才七点半。
江倚槐叫来早餐,吃过后本想去隔壁找小王——小王向来是个早起收蚂蚁森林的好青年,结果刚出房门,就遇见了要外出的唐跞。
江倚槐便收回了脚步,让唐跞顺路送他去玉城大学。回平城之后要拍的部分专业性更强,他得抓紧一切学习机会,好好备课。
车窗外是不错的天气。
前些日子下了不知多少雨,大概把老天爷的水缸倒空了,这段时间天天放晴,抬头望去碧空无云,白鸟飞逐。
秋阳也格外温暖,阳光落在身上,把人照得舒舒坦坦。
唐跞瞥了眼江倚槐,颇为好奇地开口:“昨天吴教授和你聊多晚啊,你瞧瞧你这黑眼圈,跟煤窑里扒出来似的。”
江倚槐几乎没有自知之明,他正低头看着资料,分出一点点心思回答道:“很明显吗?”
马不停蹄地赶了这些日子,终于把公事处理得仅剩个尾巴了,唐跞因此心情大好,如果不是把着方向盘,前后都是车,他还想大大方方地伸个懒腰,虽不能遂愿,但调侃一下江倚槐还是可以的:“嗯……这么说吧,到前面这路口我左拐,送你进去,你看怎么样?”
听闻这话,江倚槐抬头看了眼导航上的地图——左拐两百米处有座动物园,他又把眼神收回去,语气平淡,不怎么生气地否定道:“行不通。”
车载音乐被唐跞调得很大,节奏明快活泼,听来和他本人的心情一样,欢乐得很。
唐跞跟着哼了几声,递了个小镜子给他,顺嘴嫌弃道:“你自个儿瞧瞧,这什么?烟熏妆似的黑眼圈,怎么行不通了?”
江倚槐接了镜子,对着自己看了看,觉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但这么回答必定是不行的,他思索了会儿该怎么说,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眼角隐有笑意。
突然,江倚槐“嗳”了一声,示意唐跞看他。
唐跞非常大方地分给江倚槐一个眼神,谁知刚看过来,就见江倚槐摆正坐姿,一本正经地模仿起了八卦新闻主播:“近期,有些艺人通告费开出天文数字……”
“……”不愧是科班出身,腔调学得有模有样,换身女装就能进娱乐新闻录制间了。
佩服之余,唐跞听出了话外音,调笑着泼他凉水:“就你这样子,还嫌人动物园付不起出场费?洗洗睡吧,别做梦了。”
从业多年,江倚槐深知演员并非流量,这二者在他眼里泾渭分明,不可划一。有一些约定俗成的界线,哪怕很多人试探着、越界着,他也恪守本分,明白碰不得。
江倚槐平日里不怎么接广告,偶尔上一些通告也是配合电影宣传,再加上社交网站诈尸式的更新频率,他被媒体和粉丝贴上了“佛系”标签,稀奇的是煜华的老板也佛得很,对此并无意见,更加放任了江倚槐的“禅修”生涯。无论是那些少得可怜的“副业”,还是穿戏服泡片场的主业,江大佛都没干过漫天要价的事,不然按照江倚槐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就钱漫金山,人生的小目标已经实现好几个了。
“天文数字”在如今的行业内已不算稀罕,倒不是江倚槐不够格不能开,也有大手笔的主儿自愿来邀,江倚槐不知道这种风气因何而起,也不清楚别人怎么看怎么做,轮到自己身上,一律看也不看地拒绝,而后视金钱如粪土般叨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对此,唐跞还吐槽过他哪学来的这股酸咕咕的书生气,活像个带着眼镜装斯文的大尾巴狼。江倚槐摸着下巴,笑了笑问“有吗”,看着还怪高深莫测的。
好在唐跞作为江倚槐的经纪人,多年来适应得不错。江倚槐除了在磨戏上时有出格,甚至偶尔会惹出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但在其他工作上,江倚槐还是十分靠谱的,他虽极力避免不必要的曝光,可难推的通告也不会硬推,秉持着尽量不给唐跞添麻烦的态度配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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