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下毒,”阿泰尔说。他的眼睛只张开了一条细缝,但是他剩余的身体一点也没有动,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醒了。
“你从哪里拿来的?”马利克问。
“我做的。”
这个回答十分可笑。他们并没有一起做过很多任务,但是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在马利克跟着阿泰尔受苦的那几个任务里,男孩倔强的固执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如果马利克不愿意准备他们的饭食的话他们两个都会挨饿。有几次马利克拒绝了,阿泰尔就只是偷东西吃或者乞讨食物,但是他一次都没有表现出做饭的意愿。“或许我应该倒给外面的野狗试试,看看在我尝试之前它们会不会吃。”
“如果你想的话,”阿泰尔说。他闭上眼,无法从他的呼吸和一动不动的身体中看出他是否又重新睡过去了,还是只是在等待着马利克的下一步行动。
马利克吃了那碗饭,因为他又饿又累。他吃了,因为没有营养的摄入他的身体将不会痊愈。(他吃了,因此阿泰尔不用再一次被迫地将他扛回家。)那碗食物平淡无味,但是并不难吃。吃完后,马利克站起身(感谢他年轻的时候花了那么多年训练如何在残肢断臂的情况下快速适应)然后走了出去。在前门那里有一张小板凳,在很小的时候他经常坐在上面,看着卡达尔在一旁玩耍。他生活过的痕迹依旧散落在这乱糟糟的前庭里。卡达尔洗完的衣服依旧晾在那里,等着风干。衣服已经蒙上了一层沙石和尘土,需要再洗一遍。马利克皱着嘴想着这件苦差事,然后他想到他的妻子在得到这样一个家务活的时候将会多么高兴。
他的妻子。
大导师因他在所罗门神庙的成功所授予给他的礼物。作为家族里最后一个生还者,这是延续他的家系的宝贵机会。这是荣誉,那个老人在他高烧的耳边这么说道,如果他想要按照原本的方式接受它的话。如果马利克不想要,那么阿泰尔就会被处死。
如果得知阿泰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并且所有人都因他的离去而更加安宁的话,那将会是何等的畅快人心。没有人会因为他乖戾的傲慢而受苦,没有人会面对他对他们生来就信仰的信条明目张胆的蔑视——没有人会在他们兄弟身体的重量下颤抖着倒下(满身是伤、鲜血淋漓),而他们则要为了他们的生命和自由而逃跑。
他闭上眼睛,卡达尔的脸(如此的苍白,如此的憔悴)在黑暗中浮现。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说着没用的、让马利克快走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卡达尔拿起刀子结束了这个争执,他肯定知道马利克是不会妥协的。他思考着即使他们能从所罗门神庙幽暗的地道里逃出来,他的弟弟也是必死无疑,但是这样的想法算不上是安慰。即使知道他无法拯救他的弟弟,知道他无法止住那从他大腿上致命的动脉伤中喷出的大量血液,他依旧无法从失败的痛苦煎熬中脱身。所有的这一切都无法抹去血液从他弟弟割破的咽喉处喷涌而出的景象。
一切都结束了。木已成舟,时光无法逆流。现在他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在他所剩的生活中继续前进。即使这样,(在近期)如此接近死亡、然而却无法简简单单地随之而去的事实没有任何安慰作用。死亡或许是个不错的奖赏,比起这个他并不想要的可笑优待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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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阿泰尔对马利克的怒气有多么的毫无意义而感到无语。不得不说他的气势咄咄逼人,但是他没有针对任何事或人来真正地付之行动,到头来他的愤怒只不过是一阵撒泼取闹。这是当他看到那些刻意浪费的肉片和菜叶零散地洒落在马利克的小屋里脏兮兮的地板上时,他脑海中冒出的想法。
这是当他对上马利克虚弱黝黑的眸子投过来的带着胜利意味的一瞥时,他想要说出口的想法。
你简直是个孩子,他这么想着,但是没有那么强烈的反感。
——
早晨在马利克怒气冲冲的邻居的谩骂声中开始了,邻居的女主人厉声斥责着孩子邋遢的手和脸。在那个男孩(他的名字现在深深地刻在了阿泰尔脑中)的母亲无情地用冷水给他擦身时,他因害怕和委屈而大声哭喊起来。在母亲骂完了那一长串充满恼火和不满的句子之前,她因为男孩扭动着想挣脱她紧抓的手而狠狠扇了男孩一巴掌。阿泰尔转了个身,想着他不久的将来里将会迎来类似的场景。马利克可能会被说服,允许他重新回到兄弟会(无论通过什么手段),但是一旦目前他沉溺于丧失中的伤痛转移到想要一个孩子上,他将无法逃脱。
男孩又一阵故意的、声音扭曲的痛苦哭嚷让阿泰尔从床上坐起身。他看了看马利克,看着他(酣甜地、没有发烧地)熟睡着,然后在他醒来继续进行着他无意义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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