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倒在其他更强大的妖怪手下。他能够理解一些干部的想法,他们希望他就算没有伴侣,也该有个后代,奴良组才能一直存续下去。可他并不愿意,他不愿去害一个可能永远得不到他爱的好女人,像此时这般,沐浴在明月之光下,对他而言便已经是相伴了。
“二代目,前面那个是……”走在前方的小妖怪突然发出声音。这些小妖怪很活跃,踩得木桥嗒嗒作响,他们跑到前面又跑回来,向奴良鲤伴汇报他所看到的。
“二代目!前面有个人类的幼崽!”
后面的话就不用他们再说了,因为奴良鲤伴自己看到了。他身边的干部们觉得很可疑,想拿出武器,被他一手止住。
百鬼夜行停止行进,望着他们的总大将仓皇向前一步。
昔年长长的五条大桥之上,弁庆遇到了他的义经公,披白纱吹横笛,踏月而来。此刻他也在这条长桥之上,苍天月色下荻草浮荡,一两只流萤翩跹过那个孩子的衣角。
孩子坐在木桥栏杆上,手里抓这几张花牌,膝上横放一叠。听到人来,他侧过头,身体一歪之下,膝上花牌失去平衡,向桥下散落而去!
半妖动了,他踩着栏杆一跃下桥,斗篷一卷就将散落的牌裹住,接着跃回桥面上,沉默着将那些花牌倒回孩子怀里。小孩子睁着一双微蓝的黑眸看他,下意识拢住一堆凌乱的牌。
“你……”听出自己的声音不对,奴良鲤伴停下来调整,他沉下声线,尽量让自己的措辞再温和不过。
“不要坐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微哑。
“我担心你掉下去。”
第100章月回还(六)
是刺客吗?九成以上是的。
不知何时被人窥破内心一角的影像,连累伊月的形象被利用……奴良鲤伴感到抱歉,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看着眼前这个年幼的“伊月”,露出怅惘而释然的神情。
一只幼小的手贴上他的脸颊,小孩子不抓花牌了,而是轻轻摸摸他的脸。从脸侧一直到眼下,柔软的指腹轻轻抚摸着。
“……”小孩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眸光有一点超越了年纪的清淡哀怜,在月色和荻草中显得寂寞极了。奴良鲤伴那一瞬间觉得他就是伊月,可很快又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天真。
敌人是狡猾的,刺客竟能凭着一点影像,就将伊月的神情模仿得如此相似。
理智一点,他应该戳破对方,杜绝一切近身的危险,但是……
小孩子向他笑了,是那种歪一点点头的笑,毫无阴霾的样子。他不说话,或者是没听过影像中的声音而不敢说话,可对与奴良鲤伴而言,这个笑已经足够他奋不顾身的跳下去。陷阱中究竟是刀剑林立还是荆棘横生,这一刻都不在他脑海之中。
“二代目!很可疑啊!”首无试图阻止,“不能带他回去!这一看就是……”
奴良鲤伴已经抱起了那个孩子,他等着一把刺向心脏的匕首,但是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有。小孩子很温顺的靠在他颈窝里,长而卷的睫毛偶尔会触及他脖颈处的皮肤。睫毛的眨动慢慢从均匀变得迟缓,终于彻底垂落下去——他睡着了。
在敌人老窝里周旋这么久,大佬也挺累,他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
“二代……”
“嘘。”奴良鲤伴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百鬼夜行停止喧哗,慢吞吞龟速移动回去。以首无为首的几个干部简直快急死了,这明显就是个刺客,二代目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暗处的鏖地藏一开始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就自己脑补回来。不愧是羽衣狐大人,跟奴良组有着深仇大恨,报复之心强烈。在这里刺杀确实能够成功,却不能保证当场杀死奴良鲤伴,而且如果能去到奴良组内部,掌握更多的情报,他们无疑就更有利了!
大佬就知道他会这么想,于是这一觉睡得很安心。等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拉门开了一条缝,透进一些稀薄的晨光。
身边没有小纸人跑来跑去送衣服和早上喝的温水,他略有几分不习惯,自己爬起来一摸头发,大佬的表情凝固了。
忘了这一茬,现在剪了它可以吗?
想想自己糟糕的手艺,土御门伊月最终遗憾的放弃,他并不想顶着狗啃发型到处活动。这下没有别的选择,他用了点力推开拉门,映入眼帘的是个小小的庭院,一看就并非主宅,因为奴良鲤伴说过主宅有一棵巨大的垂枝樱。
他感到鏖地藏仍然在监视他,真是麻烦。
大佬在心里给这个偷窥狂敲了个死刑章,决定这几天搞掉他用来监视的眼睛,一转头,奴良鲤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走廊另一头,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最终,半妖还是向他走了过来。
“睡得还好吗?”奴良鲤伴轻声问道,他经历了一夜轰炸,有老爹的也有干部们的,现在精神还算好。无论如何,他都想留下这个孩子,就算将来等他的是刺进身体的刀剑。
小孩子又是仰起脸向他笑,小步跑过来,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是看着他,简直跟伊月想让他做什么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佬:大佬的凝望.j
奴良鲤伴从善如流的把他抱起来,往房间去。
“委屈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会有人每天来照顾你,我……我也会时常过来……”奴良鲤伴缓缓说道,“这段时间有些繁忙,过几天我会带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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