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在场其他人,尤其是林让的义子林奉,脸上登时出现了一丝愧色。
林奉此时十分羞愧,他是太医令,乃是大夫之中最崇高无上的存在,而当时看到老者昏厥,林奉并没有立刻出手相救,而是持观望态度,毕竟林奉不知这老者的底细,怕是奸细细作一类。
如今听林让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性,还不如众人口口声声咒骂的阉党善意,怎能叫他不惭愧呢?
林让又说:“既是大家都会做的事情,我若讨了厚礼实在惭愧,倘或老人家一定要厚礼相送,那晚辈的确有个请求。”
“哦?”
费老立刻笑着说:“恩公,快快请讲!”
林让淡淡的说:“那就是请老人家少饮些酒,酒有散淤活血之功,但老人家大病未愈,不宜过饮。”
他这话一出,魏满心中只剩下一声“果然”,林让果然给自己顽花活儿!
但魏满又觉得合情合理,尚在情理之中,倘或狮子大开口,那可能就不是林让了……
“哈哈哈!!”
费老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拍着案几笑的不能自已,说:“好好好,老朽从未见过恩公这般的人,不要银钱,反而劝老朽少饮……”
他说到这里,突然正色说:“恩公,您也看到了,老朽家中虽有些小银小钱,但子嗣凋零,没有子女,无人继承家资,如今老朽与恩公有幸,便将所有家资,赠送与恩公,报答恩公大恩,如何?”
众人一听,方才灰败下去的眼神,当时又全都亮了起来,震惊的看着费老。
费老竟然打算倾囊相送!
如果林让得到这笔财富,无论他有没有自己的宝藏,都将是一个巨富无比的人。
林让却皱了皱眉,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刚要说话,这时候魏满眼疾手快,就怕他一口回绝,当即站起来,双手执着羽觞耳杯,笑说:“林兄,我敬你。”
魏满突然喊得如此“亲切”,不是阉党,也不是常侍,反而叫得林让有些奇怪。
林让没有推拒,喝了一杯。
魏满立刻又连续敬了三杯,虽这年头的酒水并不怎么浓烈,但林让这体质竟然沾酒就醉,连续四杯下肚,耳杯又不小,没一会儿便面色殷红,真的醉倒了。
魏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绝不能给林让拒绝财宝的机会。
魏满见林让醉了,就给林奉打了一个眼色,然后自己过去,十分热络的扶起林让,对众人笑说:“不好意思,林兄他醉了,必然是欢心坏了,我带他先去歇息,各位幸酒。”
魏满动作很快,林让身材羸弱基本没什么重量,魏满扶着他站起来,几乎是半搂半扛的就架出了宴堂。
两个人回了林让的屋舍,魏满将他带进去,见林让醉的厉害,完全没有平日的清冷高傲。
林让把头靠在魏满的肩窝,眯着眼睛也不说话。
魏满低头看了一眼,屋舍里没有点灯,借着淡淡的月色,林让醉酒的面容若隐若现,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呢喃什么。
魏满不知他在说什么,赶紧把人抗进舍中,此时此刻只能庆幸,这林让的酒量四不大好,否则根本无法把他灌醉,若林让一口拒绝了费老的赠予,那岂非亏大了?
还好魏满随即应变。
魏满听他呢喃,便说:“你说什么?”
他把耳朵稍微靠近林让,就听林让用很轻的声音,低低说:“我好想你……”
魏满一愣,看向林让,下意识的说:“谁?”
他说完,就见林让醉醺醺的眯着眼睛,正深深的看着自己。
不……
自己的脸。
魏满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开了,瞬间明白了过来,道:“又是‘他’?”
林让口中想念的人,必不是魏满,而是与魏满长相相似的那个“他”。
他!
魏满莫名感觉到一股愤怒,火苗就像浇了油一样,一时间灼烧着魏满的理智。
魏满气的直喘粗气,但因着费老准备赠予家资的事情,林让此时已经从“宝藏”晋升为“瑰宝”,魏满绝不能为了一时之气,打碎了自己的瑰宝。
于是魏满无奈之下,只好把醉鬼一样的林让甩下,故技重施,别过头置气的不让林让看自己的脸,抽身要走,懒得和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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