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所有的压力都在一瞬间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衣飞石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惊慌恐惧,而是松了口气。
——劫数到了他身上,他就不必操心怎么替谢茂挡住了。
每有危险降临谢茂身上时,护主的本能都会驱使衣飞石化为铠甲,紧贴谢茂身上。然而,并不是所有危险都能用化为铠甲的方式去抵挡。仙魔劫这种等级的劫数,他根本就挡不住,扑上去也是添乱。
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劫数突然转向,衣飞石还未考虑后果,只能想到前头。毕竟劫数只要不是冲着谢茂去的,事态好了大半。至于他自己要怎么脱身,那是另外一回事——这事不难解决,至不济他还能分灵重生。
见谢茂冲了出来,似要靠近自己,扛着仙魔劫威压的衣飞石仓惶后退:“先生退后。”
这种情况下,衣飞石控制不了劫雷的方向,更不知道劫雷何时降落。
万一说话时就有劫雷劈下来,谢茂和他站得稍微近一些,二人就要一起陨落,何必冒险?
“照着这咒文渡劫。”谢茂指着在虚空中闪烁的金文。
金光闪烁的符文原本极其难以辨认,经过谢茂的指点,衣飞石才一一读出字句。咒文被君上修改过,衣飞石是此咒首创,念诵之时并无艰深迟滞之处,难处在于,此咒献祭自身,必将天地世界视若第一位,衣飞石犯难之处和谢茂相同,若世界与君上只能择一保全,衣飞石的选择也不会有任何迟疑,必然保全君上。
“你是不是傻?他身同世界,我与他一旦融合,一样身同世界。”谢茂催促道。
仙魔劫虽是君上所控制,可君上现在处于半沉睡的状态,另有天庭上载进行中,很多事情都不可控。
他和君上在虚空状态下肆无忌惮地拖延谈判,是因为他和君上同属一人,二人谈判实际是在心内灵犀之中,可以称之为时间之外,怎么耽搁都不碍事。衣飞石迟疑却是在现实中,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
——说不得,下一秒劫雷就劈下来了。
难得见谢茂这么焦急,他催促一句,衣飞石再不迟疑,果断念诵了咒文。
事已至此,小世界里诸位圣人、半圣都已找到了劫云锁定的位置,纷纷驾云而至。
云头诸圣人纷至沓来,只见天地间充斥着不祥的血腥气,遍地碎烂的皮肉骨血,衣飞石小半条胳膊都已经碎成了渣渣。第一个冲上来的就是刘叙恩:“师父?!为何剖身!”
玉翡剑铮地飞出,将刘叙恩逼得倒退二十尺,犹觉得不够远,于是押着刘叙恩再退二十尺。
衣飞石在念咒。
谢茂解释道:“你师父欲为天庭之主,必渡仙魔劫。”
与之同来的娲皇、羲皇都微微侧目,菩萨更是很意外地看着谢茂。
连正在念咒献祭自己的衣飞石都有些意外。
天庭之主?
所有人都认为谢茂这么辛辛苦苦地打造天庭,背后控制天庭的人必然会是他自己。
临到天庭上载前夕,突然爆了个大雷,要将天庭之主的位置让予衣飞石。
须知道衣飞石已经是阴庭主人,就算他常年不下九幽视事,政务都委托给了刘判,可他阴庭之主、轮回大帝的圣号今在永在,怎么突然之间还要兼任天庭之主的职位了?不知道的只认为谢茂这是逮着一只羊拼命薅羊毛,知道的就纷纷咂舌了,您这是封赠上瘾了?
从前以九幽之地封赠圣人之位,现在直接把天庭都送了出去,还真是全力栽培、不遗余力?
只有刘叙恩看着遍地鲜血双眼发红:“师父。”
他倒也知道分寸,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不敢对谢茂无礼。
然而,他对谢茂的不服不满也重新到了临界点。什么将天庭之主赠与我师父,还不是你自己拈轻怕重、不敢承受剖身之苦,就叫我师父去顶雷!明知道我师父绝不会违背你的命令,他做天庭之主,与你自己做天庭之主有什么两样?我师父就是替你剖身受苦的傀儡而已!
衣飞石的咒文已经念诵到了最紧要处。
“规——”
“天——”
“矩——”
“地——”
……
咒文的内容让刘叙恩有了一丝触动。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谢茂并非是因为不愿承受剖身之苦,才被迫将天庭委托给了衣飞石。
他一直紧张盯着衣飞石的双眼斜出一缕余光,偷瞄着谢茂。谢茂也在看衣飞石剖身的过程,根据刘叙恩近日的观察,谢茂本不该这么冷静地看着衣飞石剖身,可他一反常态地没有表现出特别痛苦焦虑的情绪。
——古神与菩萨皆在,自然与私密场合不同。谢茂久居上位,想要喜怒不形于色并不困难。
然而,刘叙恩注意到,谢茂所在的位置,比所有人都离衣飞石更近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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