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正平与杨成业的父辈是过命的兄弟交情,深知今时今日的局面来之不易,自然不忍看着原本在徽籍盐商群体内颇有威望的杨家败在杨成业手上。今日杨成业没有出现在戴家庄参与议事,已经是被戴英达单独点了名,马正平也知道戴英达绝不会仅仅只停留在口头警告而已,如果杨成业接下来还是没有幡然悔悟,那杨家被踢出七大姓恐怕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如果杨家失去了这个特殊的身份,所造成的影响将远不止马正平提及的“有很多买卖不能直接参与”,甚至连现有的生意都会因为地位的改变而大打折扣,其家族由盛转衰很可能是几句话就被决定下来的事情。
“七大姓”是徽籍盐商群体中的上层人物,有钱有势有影响力,所占有的市场资源也是最好的,失去这个特殊身份,意味着接下来很可能就会失去手头掌握的一部分市场和销售渠道——这些优秀资源必然要让给后来的接替者,以确保能够享受到与其地位相匹配的待遇。
而“七大姓”的组成,一般是由现有的七大家族通过议事来作出决定,只要有四家以上赞同,就可以更改现有的成员。所以尽管杨家在徽籍盐商的群体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这并不代表其地位就能永远稳固,如果戴英达带头提议将杨家从七大姓中去除,那除了马正平之外的另几个家族都极有可能会附和戴英达,将杨成业踢掉。
而作为当事人的杨成业自己,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问题的严重性,马正平也正是为此而生气。
杨成业无奈道:“伯父教育得是,可今日小侄人在扬州城里,根本就不知道城外来了宁波盐商,更不知戴爷为此召集了大家议事。小侄只是未能及时收到通知,并无故意回避议事之意。”
马正平道:“就算我信你,其他人可不见得会信你,你要让别人信你,就得做一点事情来证明你对七大姓的忠诚和作用。”
杨成业不解道:“这要如何证明?”
马正平道:“我问你,我们最大的对手是谁?”
杨成业一愣,支吾应道:“那自然是……河对面的山陕盐商。”
马正平点点头道:“你知道便好!你平时与那卢康泰过从甚密,有没有想过利用他来打击山陕盐商?”
杨成业听到这话,心跳顿时加快了不少,连忙推脱道:“伯父说笑了,小侄与那姓卢的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哪里谈得上利用!”
马正平冷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与那卢康泰在扬州城里抛头露面,真就当没人看到?”
杨成业没想到马正平有这么一说,喃喃应道:“伯父莫怪……那只是寻常应酬,当不得真的……”
“你不用解释,如今不是我要逼你,戴爷已经点了你的将,要你负责对卢康泰下手。你若能做到,那自然既往不咎,做得好了,必然还会有更多的好处,比如那卢康泰原本掌控的苏州府、松江府的盐业市场,杨家便可优先进入。”马正平见杨成业的态度有些软化,当下便进一步对其进行威逼利诱。
杨成业若是利益当先的人,也就不会跟卢康泰混在一起了,而且他本身也没有太强的事业心,从卢康泰手里抢夺市场这样的做法,他甚至连想都没怎么想过。听到马正平的这个建议,他顿时也有些傻眼,不知该如何应答才是。
先前与卢康泰会面的时候,对方要求他打听徽商内部的消息,以判断扬州城外出现的宁波盐商是否与徽商有关。这已经是让杨成业感觉十分为难了,没想到回到家中,还有个马正平在等着自己,而他所提出的要求甚至比卢康泰还要过分,杨成业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钻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不管是出卖老乡,还是出卖朋友,在杨成业看来都是不可为之的禁忌。再说他与卢康泰结交,也并不是为了要从对方那里获得什么实际的好处,甚至他的客观条件还比卢康泰更好一些。论家产,卢康泰不见得能比他富有;论外貌,杨成业也算一表人才,远远好过体重两百多斤的卢康泰;论才华,杨成业也并非戴英达口中的“酒囊饭袋”,他身上的秀才功名也是实打实从科举中考回来的,卢康泰就纯粹只是一名商人而已。
杨成业自认与卢康泰的结交无欲无求,多数时候就只是单纯谈得来的酒肉朋友而已,而如今双方都对他提出了一些逾矩的要求,这让他隐隐意识到这层私人关系已经开始参杂进了太多的利益,令他感觉不太舒服了。
但他也明白自己无法脱离当下的环境,毕竟徽籍盐商这个出身就已经限制了他能作出选择的范围,除非他真的能够舍弃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以及相应的各种特殊待遇,但他若能作出这样的决断,又岂会是当下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
“伯父,您也知道小侄从来不善争斗之事,这事真办不了!”杨成业思忖片刻之后,还是开口继续推脱,不肯应下马正平的要求。
马正平怒道:“这事又不需你亲自谋划,你只要应下此事,之后自会有人跟进制定计划,到时候你好好配合便是。那卢康泰手下的火枪队对我们是极大的威胁,此人若不除掉,我们徽商就日日寝食难安,这道理你难道不懂?”
杨成业再次陷入沉默,对于卢康泰手底下的那支神秘武装,他也略有所闻,甚至知道发生在附近州府的数起针对宁波盐商的袭击都是这支武装所为,其实力的确有可能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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