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非瑾一如既往地柔声回复道。
她缓缓走到床边,沿着床沿坐下,望着江慕之的背影,明澈的眼眸里充满了苦涩与伤感,却还是温声低语道:“再睡一会吧,我陪着你……”
在容非瑾看不到的地方,江慕之长直的睫毛倏然猛地抖了抖,她蹙紧了眉,压抑地、颤抖地死咬着后槽牙,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良久,她终于松开了紧紧耸着的肩膀,一切情绪归于平静,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溢出,沿着她的侧脸,缓缓滑下,最终与枕巾融为一体。
我陪着你。
说的多好听。
上辈子她也这么说。她告诉自己,有她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可最后呢?还不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和所有人一样,把她一个人丢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于是,她也就再也没有家了。
可能是睡得太多,江慕之虽然睁不开眼,可意识始终清醒。
身后的人鼻息长长,安稳地坐在她的身后,就像是她说的那样,一步不离。
可江慕之再也不会信她了。誓言是尘世中最真挚的谎言,无论听起来是怎样的真诚,也敌不过她谎言的本质,只是无奈,上辈子,她却不懂,还一头热地栽了进去,视若真理。却不想,给了她誓言的那个人,却只把这个当成年少无知的冲动之言,这辈子,她有多傻,才会继续相信这人。
江慕之轻轻抖了抖睫毛,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上了心头,她下意识地挪动了下脑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枕巾似乎有些潮湿,睡得很不舒服,再联想起自己眼睛上的酸涩,江慕之倏然蹙紧了眉。
难道……自己哭了一夜?
江慕之一时心乱如麻,唇惶惶不安地抿着,有些不知所措。
在情绪低沉时,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容非瑾……她有没有看出自己的异常?有没有看出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江慕之?还有……容非瑾是否和自己一样,来自另一个时空?
江慕之不知道。
她拼命地回忆着有关昨晚的只言片语,却什么也想不到,那点零星碎片,也不过是自己与梦境之人争论是“真的”或是“假的”的片段。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慕之忽然听见身后人长长叹息了一声,在安静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明显,而后头发上便多了一丝温暖的触感,一遍一遍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
那人喃喃出声:“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江慕之喉头一窒,苦涩地勾了勾唇。
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办?
江慕之又等了一会,实在不想再和这个能轻易牵动她情绪的人再继续呆在一个屋子里,于是,便装作刚醒的样子,幽幽地睁开眼。
容非瑾似乎是有预感一般,下意识地看向她,轻声问道:“醒了?”
江慕之“嗯”了一声,道:“我们准备回学校吧。”
“嗯,好。”
江慕之联系了一下三个好友,在宾馆大厅见了面之后,一行六人一起去吃了饭,便去了教学楼上课。
秋意愈发地浓了,落了满地的金色的银杏叶,秋风凄凄吹过,旋转地飞扬起来,又均匀地铺散了下去,两队人的目的地并不相同,在一个分叉口便要分手。
“我和宁忱先走了。”容非瑾眉眼温柔,客气地向刘谌三人微微笑道,转身之前,不经意之间和江慕之有了一瞬的对视,那一刹那,柔情似水的眸子骤然脉脉荡漾起了不一样的波澜,微怔片刻,莫名心痛,便移开了视线。
江慕之面容寡淡,一身卡其色的风衣,愈发衬得她颀长瘦削,她的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竖在秋日的街头之上,更是平添了几分忧郁与惆怅。
“你……”她望着那背影,终是忍不住地开口,眸色幽暗不定,后又抿唇看了看刘谌三人。
唐绵一片了然,戳了戳林谨言,对了个眼神,青春肆意的脸上扬起了抹张扬的笑容,边跑边回过头喊:“快要上课了,我和谨言先走了!”
刘谌摸了摸鼻子,牵着纪宁忱也往一边走。
江慕之默默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她长身玉立,双手自然地揣在大衣的口袋里,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容非瑾微愣,睫毛抖了抖,还是觉得不要告诉阿慕了,便摇了摇头:“没有,阿慕,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江慕之说:“那个……昨晚,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让你那么晚还跑一趟。”
“不客气。”容非瑾低敛着眉目,掩饰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咬了咬唇,状若自然地柔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平安无事就好。”
江慕之“嗯”了一声,只觉得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她们之间蔓延开来,她们站在对方面前,却连和对方说些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从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她想说的、想痛斥的、想断绝的,对方一概不知。而她,也因时间过得太久,忘了这个年纪的自己该和容非瑾说什么。或许她记得,只是因为那场太过惨烈的爱情,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那……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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